“一,二,三……十三,十一,十五……”阿九坐在缓行的马车车厢外,胖乎乎的手指捏着几片闪闪发光的金叶子认认真真地数着。
车厢周围装饰着大红色的纱幔,在和煦的微风里轻轻飘舞着,艳丽而张扬。
阿九算数不好,总是数着数着就数串了,只得重头再来。
终于,她耐心地数完了,高兴地惊呼一声,“呀,十七片叶子!”
十七片金叶子,这可值不少钱呢。
她十九岁入选进了赫赫有名北齐的宫廷,在红墙绵延的深宫大院里,呆了五年。
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阿郎是路人,就是这个意思。
咳咳,虽然阿九只是宫里负责扫地的小胖妞,不是她不上进,是她的体型只适合扫地,其他的活她上不了台面。
也虽然,阿九在冷宫里给最不受宠的云枝郡主扫了五年的冷地板,冷宫连晋升的机会都没有,除了扫地还是扫地,月钱也少的可怜。
但是,阿九省吃俭用,节衣缩食,攒足了五年的工钱——十七片金叶子,她都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荷包里。
明年她就二十五岁到了出宫的年龄,阿郎还在家里等自己成亲,一想到以后的幸福生活,阿九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十七片金叶子当嫁妆,到时候她穿上大红色的喜服,牵着阿郎的手在众人的注目下拜堂成亲,然后入洞房……
她要生一窝的小阿郎,将来长大了和阿郎一样——杀猪,剁肉,卖猪肉,她就负责数钱收钱,日子肯定过得红红火火,滋滋润润的。
然而,她要陪着郡主去赵国和亲,能不能按期出宫都是问题。
正懊恼着,车厢里传来怯怯的,温柔的声音,皓白的手掀帘探出,扶着门框,郡主云绾枝站在了车厢门口,难受地喘着气,“阿九,我有点渴了,我……我,想喝水。”
好似天籁。
云绾枝一身红嫁衣,妖娆的身姿似烈焰炫目,平日里苍白的面容上,因为添了些许浓妆,不同于往日的清丽,很是魅惑勾人。
阿九遨游的思绪被打断,她回过神来看她,再看看荒凉的四周,和风拂过,黄沙漫天飞扬,根本无处取水。
阿九有些为难,“郡主,我们马上要到赵国边境的渝水镇了,要喝水的话还要再忍一会才行呢。”
云绾枝的脸色黯了下,她咬了咬光泽的红唇,美目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颔首道,“嗯,好,谢谢你,阿九……”
声音还是怯怯的,柔柔弱弱的,仿佛很怕惹恼了谁,和她今日美艳的妆容一点也不相匹配。
终究是个备受欺凌的郡主啊,卑微小心了这么多年,才有机会活到今日。
一纸诏书,便判给了她和亲的命运,哪管她情不情愿。
不过,云绾枝话音未落,便有刺耳的声音强行截断。
“锵!”
是刀剑出鞘的刺耳声响,绵长的出嫁队伍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空气中隐约凝滞着肃杀的气息。
阿九眨了个眼的功夫,便有锋利的刀刃架在了自己肉嘟嘟的脖子上。
阿九吓得瑟瑟发抖,她斜眼看向面前那个已经跳上马车拿刀威胁自己生命的黑衣人,惶恐地作揖求饶,“大……大侠……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