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白素还是要离开的。骏马在道上飞驰,后面跟着婷葭和十七以及一众下属。静泽留在了北漠。
白素恨不得立刻回道东岳都城,只是这终究不可得。
归心似箭的白素仍然保持着战士的本能,没有忘记留心周围的情况。蓝十七看懂了白素暗中传递的手势,放缓了马的速度。不多时,他便悄悄消失在白素身侧。
白素只当没有察觉,继续往前。刚才她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恐怕不怀好意。
没多久,蓝十七回来了,白素问他:“是什么人?”
“貌似是斥候。”蓝十七道。
“斥候?”白素疑惑道,“欧阳东泽的斥候不会来侦察我们。”
“欧阳公子的自然不会。”蓝十七说,“但他手下人的未必不会。
那倒是。欧阳东泽放心白素,可是他的下属可不放心。白素对欧阳东泽影响如此之大,他们说什么也不会不防着白素的。
“如果没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地方,那就由着他们去吧。“白素道。现在也不好和欧阳东泽撕破脸皮。况且,这件事原本也不值得动怒。
而白素不知道的是,这群人中还混杂了些不怀好意的。琉杏莹安排的人便在其中。
对于琉杏莹来说,自然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让白素逃过一劫。因为上次的擅动,她已经被欧阳东泽限制了行动,无法对白素进行截杀。可以说,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既然无法自己动手,那便只有借刀杀人。琉杏莹知道谁可以对付白素。
那边是白素的生父——蓝明琛。
之前与蓝明琛合作的时候,琉杏莹就感到这位丞相和自己女儿之间的矛盾似乎很大。而当初对白素的全国缉捕,蓝明琛有重要的推动作用。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这是一个绝好的利用点。只要让蓝明琛知道白素的行踪,那白素就跑不了了。而且,这次与之前还不同,这次是白素主动回去东岳的。
无异于羊入虎口。
白素走后,静泽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独处了一阵子,想起小姐的嘱托,然后想起自己心里的愿望,她鬼使神差地去了牢房。
静泽对牢房的布局已经了然于胸了,按照记忆中的路途,她来到了关着董傲泊牢房前。
董傲泊靠着墙壁,静静坐着,面无表情。静泽与他隔了一道栅栏,也这么静静看着。
不多时,董傲泊睁开了眼睛,见是静泽,没有说话,仍然静静的,一言不发,仿佛静泽是空气一般。
董傲泊不开口,静泽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说。想了好久,静泽才勉强道:“小姐已经离开了。”
董傲泊猛然睁开眼睛,似是惊讶,又似欢喜,又似失落。
“你做的?”简短的问句,一如董傲泊以往的风格。
静泽见他肯说话了,开心了一下:“不是,是哥哥让小姐走的。”
听是欧阳东泽,董傲泊明显冷了下脸,复归原样。
静泽想这应该是触怒了董傲泊,于是道:“你别担心,哥哥没对小姐怎么样,一路上都有照料……”
“多谢告知,”董傲泊说,“不过不知静泽小姐此次前来对董某有什么要求?还请尽快告知。”
静泽木讷道:“没……没什么啊,就是……想来看看你。”
董傲泊把这理解为来观摩自己凄惨的样子。
“董某自知形秽,若是静泽小姐看得开心,那便看吧。”
董傲泊的话冷冰冰硬邦邦的,戳得静泽心里疼。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怎么会来看董傲泊的笑话呢?
“我,我不是这样想的。”静泽说,“我哥哥这样对你……我很抱歉。我当时不知道会这样。”
其实,静泽当时知道了也没用。身份没有恢复,她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花如月是宠她,可也不会逾矩。
董傲泊不说话,任由静泽解释。
静泽见他这个样子,便没辙了。
“我知道我哥哥罚得重了,因为那时他很生气。”静泽说,“可是受苦的是你啊,你要是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我至少可以帮你改善一下处境,你不要憋在心里,这样对你不好。”
董傲泊却想,有什么好说的呢?都发生了的事,难道他的双腿会因为静泽的道歉而得到恢复吗?说了又怎么样?他会为了一时的安逸而向他人摇尾乞怜?
做梦!
董傲泊心底不讨厌静泽,甚至因为当初静泽陪伴了淳雅一段时光而对她抱有好感。但是,欧阳静泽的身份让他联想到欧阳东泽,再联想到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对静泽的态度难免带上了一丝冷酷的色彩。
于是乎,静泽似乎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内心的不安和愧疚愈发严重,静泽道:“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做才能够帮到你,才能够让你高兴,你可以告诉我吗?”
董傲泊则是觉得很烦,他一般不会对姑娘恶语相向,可是,这次他却有种把静泽嘴封起来的冲动。
因为实在是太唠叨了。
董傲泊孤儿出生,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少与人交谈。年轻时的一番其余使得他有缘入宫。只是,他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唠叨过——简直就跟一个老妈子一般。
董傲泊是没见过母亲的,自然也没机会体验过来自母亲的絮絮叨叨。在皇宫里,皇帝不会对他絮絮叨叨,而其他人也不敢对他絮絮叨叨。
他想让静泽闭嘴,但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没办法开这个口,只能被动地听着。于是,监狱里出现一幅奇特的场景——一个在说,一个在听,说的人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听的人一声不吭、面无表情。
静泽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还好还好,既然董傲泊不表示反对,那就说明他是接受这种沟通方式的。
只要能接受就好,开了这个口子,总可以发展出许多其他的事情。
在白素离开的第一天,静泽在董傲泊身上花费了三个时辰,要是白素知道了,恐怕下巴都会惊得掉在地上。静泽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