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倒也不难，你一定能帮上忙的。”董氏看着顾姨娘，平静地道，“你身上味道太重了，我近来少眠，闻不得刺激的味道，这屋子小，通风不便，你离我远一点罢。”

顾氏摇扇的手一僵，本来还算逾越的心情瞬间差到了谷底。都这个样子了，董氏居然还敢刺激她！

若是别人，顾氏早教训人了，只是董氏最让人不悦，顾氏却不能太过分。

“姐姐这话说得可真是……”顾氏呵呵道，“才来几天啊，姐姐的鼻子就不灵了么？”

“对着别人还是挺灵的，只是你比较特殊。”董氏专门挑顾氏的刺。

顾氏在这一事上刺激不了董氏，自动把它理解为董氏这是嫉妒她现在的地位。顾氏换了话题，她轻摇着扇子围着顾氏走了一圈，边走边看着房内景致，道：“啧啧，姐姐，这屋子可比不得你原先那间啊。”

说着，顾氏突然一笑：“不过姐姐你本来就该住这，这儿清静，符合姐姐的性子。姐姐你又不爱理事，又不会理事，住那么大屋子也没用，倒不如让出来。”

“内心狭隘，住再大的屋子也没用。”董氏道，“身在方寸中，心在天地间。”

顾氏闻言脸色一变，都什么时候了，董氏还在给她掉书袋！

顾氏没接受过启蒙，大字不认得几个，与董氏这种从小便由天下名家教导的人不可同日而语。因为没有文化修养，顾氏曾经在一次与了蓝明琛赴宴时遭到他人嗤笑，自那以后，蓝明琛便再也不让顾氏公然露面了。但凡有什么高级宴会，都是董氏前去，而董氏也因为修养学识高深获得了高度赞扬。后来，虽然董氏消沉，但那些名声并未淡去，反而随着董氏的深居简出而更加让人赞扬，几乎要被捧到了天上去。而顾氏则常常被拿来对比，被贬到了泥里去。每每念及此，顾氏就烧肝烧肺，心焦不已。

偏偏现在她岁数也不小了，要再来从头开始学习识字，进步缓慢。且顾氏也不是读书的料。

顾氏又被董氏反击一军，心塞不已。本来时想来看董氏的笑话的，没想到笑话，倒是被董氏嘲笑了一通。

不应该啊！明明现在她才是得势的那个人，为什么还是有被董氏稳压一头之感？

顾氏不甘心。接连着两次失利，她又换了个话题。

“哈哈，姐姐真是好心情。”顾氏不知道董氏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打肿脸蛋充胖子地评论一句。反正她听不懂，在场的奴仆们也听不懂，或许只有董氏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要看起来顾氏要胜董氏一筹，那便没有关系了。

董氏看也不看顾氏，不管她，几乎要把顾氏视作无物。

顾氏恨的牙痒痒，她今日刻意打扮，就是为了来气董氏的。董氏避开她，她还怎么达到效果？怎么欣赏董氏愤恨的表情？

董氏不看她，顾氏就主动凑过去。

“妹妹心想呢，姐姐在这里，寂寞孤单得很，想必一定很思念自己的孩儿吧。”顾氏缓缓道，“也许，姐姐想知道大小姐的消息吧。”

闻此，董氏如冰面般一直不变的面色终于有了些许松动。她就是因为蓝雪心才得了今日之果，怎么可能不关心蓝雪心的事？

“大小姐怎么了？”董氏按捺着心中的犹疑，状似淡然道。

顾氏见此反应，很满意，抖落几分消息：“哦，不对，她现在怎么能算是蓝家的大小姐呢？她是蓝雪心，是朝廷钦犯。姐姐既是皇室中人，切莫忘了才好。”

“你到底说不说，”董氏终于忍不住了，沉了脸色，“不说赶紧滚！”

顾氏没想到董氏会突然变脸，愣住了，看上去就像是顾氏被董氏吓住了一般。待顾氏反应过来，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后悔不已。这下一定要被人笑话了！

“董承玉，”顾氏顾不得表面的礼仪了，直接撕破脸皮，“你说什么？”

“你听不清？”董氏反问，“你耳朵有问题么？那你不该来问我，你该请个医师了。”

董氏这贱人，都这时候了，还死嘴硬！

“呵，董承玉，我看你真是……”

顾氏的话语断在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中。

顾氏愣住了，跟着顾氏的一众人等也都愣住了。

顾氏居然被打了？被掌掴？

被董氏掌掴？

被落难的董氏掌掴？

董承玉不会是疯了吧！

“谁允许你直呼本公主的名字的？”董氏道，“大不敬！你可知这是何罪！”

“董承玉你还把自己当长公主？”顾氏怒极就要反击，却被董氏一把推开，头上的步摇在推搡间差点掉下来。

“瞧你这话说的，东岳是灭国了吗？我怎么不是长公主了？”董氏嘲笑道，“要不你去问问相爷，或者我给你一道手信，你去皇宫里问问皇兄，我还是不是长公主？”

东岳灭国？顾氏可不敢这样想，更不敢这样说。这要是说出去，那就会被怀疑是要叛变。欧阳东泽的事情才出，京都内人人自危，谁敢在这节骨眼上乱说话？

董氏这句话里又嘲笑了顾氏一回。依顾氏的身份，自然是不能直接入宫的。连进宫都要董氏的手信。

即使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一切都不过是假的她还是被踩在脚下。

“圣上都不认蓝雪心了，你以为还认你吗？”顾氏色厉内荏道。

“呵，”董氏却是笑了，“皇兄只是在找雪心罢了，何曾找过我？顾姨娘，你眼神也不好么？”

董氏语带嘲讽，一句“顾姨娘”更是刺激得顾氏花容失色、面容扭曲。

自从执掌大权以来，谁不是恭恭敬敬尊称她一声夫人？董氏这是在抚她的逆鳞！

可是，顾氏却真的顾忌起来，不敢再轻举妄动。蓝明琛即使软禁了董氏，那也不过是一时的。董氏不可能一辈子被圈禁在这里，要是有朝一日董氏得到释放，动用皇家力量……

不说远的，就说近的，要是皇帝某天突然想起来董承玉，想要关心一下长公主，见一见她，想必即使是蓝明琛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