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踏上藤蔓筏子,朝蓝雪心微微笑了笑。
郑钰柏全程微笑看着静水踏上去。其实,自从蓝雪心怀疑他以后,静水和郑钰柏之间的师徒关系就有些缥缈了。不过郑钰柏并不在意。
筏子离开陆地,慢慢朝何心漂去。蓝雪心心提了起来。
近了,近了。
到河心了。
蓝雪心紧紧盯着那块地方,似乎要将河流烧出一个窟窿。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风平浪静。
静水兴奋地跳上河岸,朝对岸挥手:“小姐!没错了!快过来!”
见静水没事,一阵喜悦涌上蓝雪心心头。这厢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成功后,一鼓作气,全部渡河成功。
“你们在前,我来殿后。”郑钰柏表现得很大度。对他来说,渡河还真不是个难事。
蓝雪心点点头,并不怀疑,与下属们各自踏上藤蔓筏子。
郑钰柏背对着他们,回望着对岸。正在渡河的六人将蓝雪心围在中间,各个方向都有顾及到,形成一个很好的防御圈。
只是,大家都没看到的地方,郑钰柏做了个众人都不知道的动作。
他修长手指轻点,一地殷红的血液滚出,落入河水中,红色立刻如见到阳光的雾气一般退去,再不见任何踪影。
郑钰柏逆光而站,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阴冷薄凉的感觉。他面朝着水面,唇边绽放一个浅浅的笑容。
似乎在和河里的东西打招呼一般。
而蓝雪心被层层保护,她自己内部反而不稳定了。
从踏上藤蔓筏子的那一刻,她就不舒服。不是生理上的不舒服,而是心理上的。
或者说,是灵魂上的。那清澈的河水,如同有魔力的镜子,只要看一眼,就会为蓝雪心的大脑钉上一排排钢钉。
在太阳移位之前,这一队人也顺利到达了对岸。踏上河岸,蓝雪心还没来得及庆祝一下,就感到一阵寒冷气息扑面而来。
自己的状态不好,现在又被这冷风刺激一下,蓝雪心整个人都不好的。脸色白了下来。
对岸可以说是一马平川了,一株高大植物都没有,而此岸,入眼的都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几乎都是一般的高大,达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
竹色苍翠,墨绿到几乎要化成水滴流淌下来,一眼看去给人清冷的感觉。本来此岸风就凉,加上这颜色给人的心理暗示,只让人感觉本来就不高的温度再度下降了几分。
竹林投射下大片阴影,蓝雪心站在阴影里,苍白肤色和暗色阴影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担心是不是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
体内的两个灵魂体状态都不好。白素自出生以来,还没有试过这种感觉,而原主就更不用说了。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只知道踏入这个遗址的时候,她们都有异样的感觉,不过当时不明显,现在那种感觉好似被剥离了脆弱的外壳,一点点清晰起来。
让蓝雪心眉头微蹙。
“小姐,您怎么了?”静水担心蓝雪心的身体,过来询问。
“没事,有些不舒服罢了。”蓝雪心抬手,给静水一个笑。
静水暂时按下心中的不安,开始研究这里的竹林。
经过刚刚的渡河事件,她不敢贸然涉足了。很明显,这里的植株与外界的都不同,超出常理的认知范围。这么繁茂的一片竹林,要是其中真的有阴谋,恐怕她们所有人都会死得连影儿都没有。
郑钰柏不经意地经过静水身边,以极轻的、仅容得下二人听到的声音道:“第一个人好像是祭品呢。”
静水瞳孔猛缩。
她,好像记起来了什么。
有些文字,有些东西,好像被常年包裹在污泥里,现在被一点点剥离出来,曝光在阳光之下。
有些记忆,有些知识,强硬地被灌输到静水脑子里。
郑钰柏仿佛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对了,关于你说的那本有大阳阵的星经,我并未看过,不知你在哪里看的,我可否一观?”
“先生,静水也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等我们事情办完了,静水可以为先生找寻。”
“好。”郑钰柏笑道。
郑钰柏不再说话,甚至不在静水眼前晃了。可是静水的心情完全没办法平复下来。
那本星经,自己是什么时候看的呢?又是在哪里看的呢?
在蓝府吗?
不是!
静水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答案。其实在蓝府这么多年,她做过许多事,有些静水都不记得了,可是她仍然很肯定,自己没在蓝府看过这书。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静水就是这么坚持,仿佛这是不用怀疑的真理。
无理、无知到可笑!
可是静水偏偏怀疑不起来。
她脑海里有个画面,似乎自己被一个女人拥着,女人身上有好闻的香气,白皙纤细的手指在泛黄的古籍上划过,给她讲解一幅幅深奥难懂的图画。
可是,静水知道自己自小被卖到蓝府,又何时得过他人如此温柔的、如母亲一般的对待?
那感觉很真实,很温暖,包裹着静水,几乎要将她融化。可是她确实记不起自己在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
而刚刚郑钰柏说到祭品二字,静水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几乎下意识地感到震惊。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独自守护了一个秘密长达数百年,你以为没人知道,可是某一日却突然被人点破。
静水现在才慢慢回味过来郑钰柏说了什么。
祭品?
她看向河流,水流仍然清澈,没人会想到这样美好的河流刚刚才吞噬了一条生命。
祭品二字的意思静水还是懂的。郑钰柏的意思是,这河要吞噬了生命才会安静?
既然河流如此,那么这里的竹林是不是如此呢?
或者说,这里的任何东西,其实都是这样?
静水想起脸色苍白的小姐……
心脏好似突然被一把沉重的铁锤击中。
该不会,小姐这次被当成了……祭品……吧?
这想法如同怪兽一般,瞬间吞掉了静水的理智,让她掉入冰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