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升官啦?真好!”黄兴围着董傲泊不停地赞叹。因为在叛乱一事中有功,董傲泊在组织内部也被授予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在黄兴的认知里,这就非常厉害了。
那晚太混乱,他找不到大首领,而且受伤颇重。
董傲泊对这事倒是不太上心,目前的赏赐,他没怎么看重。毕竟,他可是做过东岳王爷的人,也曾无限富贵,犯不着对这点奖赏感激涕零。
以董傲泊的政治敏感性,他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虽说他救了大首领,但是在组织内部,并没有广为传颂,甚至连消息也似乎被封锁了,不知这是组织的发展策略还是说有心人有意为之。而且,他还是没能见到大首领。
近来出入的要员一波接着一波,让人应接不暇。虽说董傲泊的地位被拔高了,但是其实在统治阶层内部,还是处于低级的层次。
而且他老是放不下那张脸。
那晚,火光映亮大首领的脸,那张面具背后的眼睛,让董傲泊立刻想到了一个人——欧阳东泽。
虽说与欧阳东泽关系并不好,但是董傲泊必须承认,在他见过的所有的人之中,欧阳东泽的眼睛是最为好看的,甚至超过皇帝所有的妃子。
即使是女人,董傲泊也没见到谁的眼睛形状有欧阳东泽好看。
蓝雪心的眼睛是另一种风格的,与欧阳东泽的没有可比性。不知为何,二者分类,在董傲泊心中泾渭分明。
可是,欧阳东泽不是病了吗?他应该在京都才对啊,不可能到北漠来。就算来了,也不可能上战场。欧阳东泽的身体状况,董傲泊是清楚的,平时那都是靠中药吊着,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娇贵得很,怎么可能是秘密党派的首领呢?
或许,大首领另有其人吧。
而此时,在组织内部的高级议事厅。
欧阳东泽斜靠在铺了北漠特制的双花软毯的红木椅上,面前的古铜色长桌铺了一幅复杂的地形图,城池罗列清晰分明。他的眼睫垂下来,眼睫半睁着,修长手指一下一下扣在桌面上,在安静的室内发出清脆的声响。
“少爷,董傲泊一事……”李敬在旁边询问道。
欧阳东泽顿了顿,这事麻烦得很。
“你看着他吧,郑直脾气暴躁,不适合这项工作。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多让他见东岳军的残暴。”欧阳东泽说,“他挺讲道义的,在这方面可以多下下功夫。”
李敬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于是道:“是。”
“我知道你也有计策,有什么情况,你可以随机应变,不需要一定等我的指令。”欧阳东泽说,紧了紧身上披的狐裘。北漠的天气已经沾染了寒意,冬天就要来了。
也不知道这个冬天,自己的身体能够支撑到哪个地步。可不要像以往那样,动不动就要睡觉。
“我们起事的时间不会远了,让大家都准备一下,你去统筹安排。董傲泊这个人你要看好,他挺厉害的,能收归己用是最好,如果不能……最好把他禁锢起来,莫要让他自由行事。”
“那,如若有事,可以将他杀掉吗?”
欧阳东泽垂下眼帘,沉吟片刻,最终道:“能不杀,就不杀。他的情况要持续跟进,报告给我。”
“是。”
“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有什么事情,还是像以前一样。这次花姐姐在成兰那边遇到一点问题,可能耗时比较久,卫安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欧阳东泽说,“起事一事,也交给你全权负责。若是花姐姐在成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第一时间予以援助。”
“是。”
欧阳东泽沉默半晌,道:“跟着我的这些年,你们辛苦了。”
作为一个党派的首领,欧阳东泽可以说是很不合格了。常年挂着大首领的名号却没做什么事,还需要部下来帮他、保护他。当年为了欧阳东泽能够活下来,父亲的老部将不知牺牲了多少,而这些年来,为了给欧阳东泽排毒,对花姐姐的损害也不轻。
这边的事,都是这些人在负责,欧阳东泽远在东岳,没有办法帮上太多忙,甚至多年都不能来一趟,都是靠花姐姐等人辗转两地奔波劳碌。而他们却还在组织内部宣扬欧阳东泽的功德,努力塑造欧阳东泽的形象,加强他作为大首领的威信。
欧阳东泽不止一次地感到愧疚,认为自己实在名不副实。
“少爷莫要如此说!”李敬却当即反驳,“都是董贼之心险恶。李某无能,不能护少爷于水火之中,不能保护长信大人和夫人,还让少爷身中奇毒,实在是,无能至极!”
当初,彭州之围后,卫乔楠战死,欧阳静泽失踪,欧阳家的子嗣就只剩下欧阳东泽还好好地活着。而欧阳长信常年征战在外,无暇顾及欧阳东泽,当时欧阳东泽在另一处统兵,而战事吃紧。中央王朝便以保护欧阳东泽安全为由,强行将欧阳东泽带至京都——甚至没有经过欧阳长信的同意!
这件事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北漠的人甚至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欧阳东泽已经被带走。这个时候再反抗,无疑使置小少爷的安危于不顾。有了欧阳东泽作为筹码,他们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此事让欧阳东泽一系的人十分生气,但是也无可奈何。欧阳长信是真的疼儿子,对卫乔楠感情十分深厚。当时卫乔楠已死,欧阳静泽不知所踪,卫乔楠留下的,便只剩下一个欧阳东泽了,他们不敢冒、也冒不起这个险。
当然,那时候,欧阳一派的势力还是很庞大的,在京都也是根深蒂厚,虽然对欧阳东泽的安危有些担心,但总归还是有人照拂的。其实,皇家对欧阳家的忌惮早有显露,这不过是一次爆发罢了。在那以后,皇家与欧阳家可谓是分道扬镳了。
虽然欧阳长信对此事没有发表任何不满的言论,但是和欧阳东泽的战友们,还是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他的不满。或许后来居康长信牺牲之事,是此事的延续吧。
在长信死后,欧阳东泽在京都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这是李敬等人自责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