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如雷，响彻全场；鼓声如咒，夺人心智。

隐藏的人们，口中低语，渐渐汇聚起声势浩大的海洋。

众人如着魔一般地，跟随着鼓点的节奏，嘴巴一张一合。

“这……”董傲泊皱眉，他感到自己的心智收到了干扰，仿佛就要沉沦。

难道这是巫术？

他清了清自己的灵台，抬首向台中央看去。男人还在击鼓，那身板，不见得有多魁梧，即使是在北漠风格浓郁的服饰下，依然显得线条流畅。

不似北漠的男人，倒似北漠的女人。

董傲泊想要看得更清楚点，他隐隐觉得，这个人，与自己记忆中的某人相重叠。

鼓点低沉，像是被冤枉的囚犯诉说着昔日的故事，那样不甘和愤恨。

董傲泊抬起头，睁大眼睛，又辣又刺的日光射下来，让他几乎要流泪。

而这是，台上的那位男子，突然一个转身，正脸毫无防备地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男子好像也在看董傲泊。

如凤凰般的眼睛。

如火凤般的容貌。

如太阳的化身一般。

原来是他！

居然是他！

怎么会是他！

董傲泊震惊不已，而此刻，男子的眼珠似乎动了动。董傲泊只感觉，周围的阳光愈加刺眼，几乎要把他的双眼刺瞎似的。

太阳，为何如此毒啊？

男子本来清晰的脸，也渐渐融化，最后化成了一团白花花的日光，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啊！”董傲泊不由得痛苦出声。

等他再醒来时，周围凉飕飕的。他适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躺在树荫底下。

“我说你啊，看上去厉害，可是仪式没完你就晕倒了，真是窝囊啊。”黄兴把冰凉的帕子搭在董傲泊头上，恨铁不成钢道，“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都没有好好利用，真是太可惜了！”

“仪式已经完了？”董傲泊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

黄兴把他按回去：“对啊，你老实点，今天晕倒的可不少，我不知道你待会还会不会发疯！”

董傲泊听不懂：“发什么疯？”

“有些人神志不清了啊。”黄兴道，“你只是晕倒了，还算好的。”

广场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董傲泊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晕了呢？

那个男子，自己好像看到了他的正脸。是什么样来着？

董傲泊努力回忆，可是到最后，只能够回想起糊成一团的白剌剌的光。或许是当时受到的刺激太大，以至于现在董傲泊回想起来时，脑袋都止不住地疼。

“嘶——”董傲泊皱眉。

“哎，你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听说你还是花大人救回来的，你可不要给花大人落面子啊。”黄兴道。

董傲泊没有搭话，反而问：“你见到大首领了吗？”

“我又没有晕过去，当然见到了！”黄兴很自豪地说。

“那他长什么样子啊？”

“隔得太远，我怎么知道啊。”黄兴道，“大首领的样子，我们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就好了。”

“这么多年来，你们都不知道大首领长什么样子？”董傲泊很吃惊。

“为什么要知道？”黄兴奇怪道，“听说你是东岳人，你在东岳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子吗？”

董傲泊真的很想跟他说，他见过。

不过东岳的大多数百姓，是没见过的。

“那你们不知道大首领的样子，要是有人阳奉阴违，假借大首领的名号发布命令，怎么办？”

“大家才不会那样做呢。”黄兴不屑道。

这种盲目的崇拜……董傲泊知道，没有办法说服黄兴。

唉，那边随着他吧，自己静观其变就好。

看不清大首领的脸，这件事，真的是太奇怪了。

……

顺着羊肠小道，蓝雪心一行人已经走了有半个时辰了。

羊皮卷封指向的地域是一片遗址，听说是很久以前的乱葬岗，怨气浓重，平常人最好不要靠近；后来又因为一场战争成为一个王朝的埋骨之地，里面掩埋了不知多少亡魂。

那片地域常年笼罩在雾气之中，时不时会传来人的惊叫声，十分恐怖。要进入那片区域，十分困难，不知有多少胆大的人迷失在雾气之中，再也没有出来过。不过说实话，就算请人去，估计也没人会愿意去。光听传说就够让人毛骨悚然的了。

这些传说故事，只是表面，蓝雪心知道的，要更多一点。

比如这个遗址的真实入口，其实一直被人把持着。

没有多久，蓝雪心看见一家酒家，她微勾唇角。

看来是找到了。

婷葭调查到的信息，全部指向这酒家。这里，很可疑。

蓝雪心与静水互相递个眼神，进入酒家。

现在生意冷清，酒家里并没有其他客人。蓝雪心一行人的到来，使此处的气氛热络了些。

“客人，要喝点什么？”一个精瘦的店小二上来招揽生意。许是很久都没有如此大单的生意的缘故，他笑得很开心，嘴角几乎要裂进皱纹的褶皱中。

让人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蓝雪心微微皱眉。

“来壶桂花酿吧。”静水道。

“好咧！”店小二答应着，转向店铺后房。

酒店不大，平时过往的客人也不多，因此小二离开后，就没有其他小二来招待蓝雪心等人了。气氛稍稍有些尴尬。

除了静水和蓝雪心，其他人都是婷葭抽调的好手，个个身手了得。蓝雪心到这里来当然不是为了吃吃喝喝。

她要弄清楚这里的名堂。

掐着时间，蓝雪心起身，去撩店铺里隔开前后房的帘子。

手指还没有触到布帘，小二的脸突兀地出现在蓝雪心面前。

还是和刚刚一样的笑容，恭敬而谦恭。

蓝雪心的手收了回来。

“客人，不知有何事啊？”

“哦，我们刚刚点错了，不要桂花酿，要女儿红。”蓝雪心说。

“哦，好，客人请稍等。”小二又钻了回去。

蓝雪心没有再撩开帘子，却隐隐闻得一股血腥味。

心也被骤然提起。

“这里有古怪，情况不妙。”蓝雪心用暗语朝静水传递着消息。

静水紧张起来，神经紧绷。

“客官，女儿红来了！”小二笑着抬来几壶酒，放到每一张桌子上。

静水拔掉酒封，倾倒酒液。

里面倒出的是殷红的液体，如鲜血一般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