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上。”伯明王来了，心下忐忑。谁也不知道此刻皇帝的心思。

本来是要因为淳雅病愈来祭祖的，没想到转眼……伯明王收到消息后，整个人都是蒙的。他记起淳雅最后说的那些话。这次，如果说淳雅真的是自杀的话，会不会是因为自己？

这样想着，他就充满了浓浓的愧疚感。

伯明王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他的神情被皇帝收进眼底，本来就多疑的董承陽，在听了“琉明萧”的话后，对伯明王的信任本就不多。

这一下，就更怀疑了。

“伯明，”皇帝问，“你去寻蓝雪心之前，可曾见过淳雅？”

“见过。”伯明王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主儿——尤其在皇帝面前。

“你们说了什么？”皇帝又问。

问得这么细，又是这种语气，伯明王脑子再钝也知道皇帝对他不满了。但是他性格如此，难以改变，耿直道：“淳雅，要求我留下……”

“那你为何不留下？”

“蓝姑娘失踪，伯明心急。”伯明王道。

“蓝雪心失踪，你急什么？”董承陽问。

伯明王被这话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上，谁不见了伯明都会心急。蓝姑娘初来皇陵，不甚熟悉，加之夜色已深，伯明恐出事……”

“皇陵只有你一人么？只能靠你去找？”皇帝分明不信他，“蓝明琛不是派了人去么？你一个人，还能比他派人找得快？”

“皇上，人命关天，多一个人找就更……”

“好啊！你也知道人命关天！”皇帝一下子怒了，让伯明王说不出话来。

董承陽的话，和淳雅昨晚说的何其相似……

皇帝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伯明王虽然无端遭受责骂，但是并没有反驳皇帝。他就这个性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逆来顺受。

“昨晚，淳雅是不是对你倾诉衷肠？”皇帝问，“是不是向你表达情意？”

伯明王惊讶不已，皇帝居然知道？不过就算皇帝不知道，他也不会骗人的。

“是。”伯明王回答。

见他坦诚的模样，皇帝没来由地就生气：“那你是如何表示的？”

伯明王跪着，头低垂着，但是也感受到了皇帝的怒气：“臣……谢绝了郡主的好意。”

董承陽青筋暴露，深吸一口气：“为何？”

“臣，只把郡主当妹妹看待，并无此男女之情。”伯明王说。

“呵，没有男女之情？”想到自己的掌上明珠居然被人拒绝，董承陽怒火中烧，音调拔高，“那你对谁有男女之情？啊！”

“臣……”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个问题，伯明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接下来是不是就不顾淳雅，去找蓝雪心了？啊？”董承陽暴怒，站了起来，“你是不是想逼死她？！”

淳雅本就是个敏感的人，要是被拒绝，再被刺激……谁知道她能干出什么事。

所以自裁也不足为奇了。

“是，臣确实是去找蓝雪心了，不过……”伯明王刚想否认皇帝的后半截，不过董承玉光是听了他的前半截回答，已经暴跳如雷了，这会哪里还听得进去？

“呵，好啊！董傲泊，你做得真好！”“刺啦”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伯明王暗叫不好，董承玉直呼自己的名字，说明他已经非常生气了。

伯明王一抬头，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便认准自己的咽喉刺来。伯明王大惊，本能地出手把剑打偏。

参见皇帝是不能够带武器的，而伯明王从来没有想过皇帝要杀自己。

剑鞘“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董承陽看着伯明王，怒火中烧，只想杀死这个害死淳雅的人，而伯明王则一个劲儿地躲，又不敢还手。

门外的逍玉子听到声音，慌忙跑进来一看，见皇上发疯了似的拿着剑追着伯明王跑，顿时差点没吓趴下。

“皇上，皇上息怒啊！”惊魂甫定的逍玉子追着皇上跑过去，还唤下人：“愣着干什么！赶快帮帮皇上啊！”

皇上这恐怕是气疯了，万万不可如此冲动啊！

逍玉子一个虎扑上去把董承陽死死抱住，嘴里喊着：“皇上息怒，皇上不要冲动啊！”一边暗示着伯明王赶快跪下认错。

伯明王领悟到逍玉子的好意，二话不说，直直跪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过至少要在清醒的时候下命令。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实在是太憋屈了。

在众人的劝告下，董承陽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一脚踢开逍玉子，后者被踢开之后赶紧跪好。

长剑“呼啦”一声破开空气，停在伯明王喉咙前，剑尖与皮肤距离不足一寸。只要董承陽稍稍用力，伯明王就会雪溅当场。

不过这次，伯明王没动，直直地跪着，似乎被长剑指着的人不是他一般。

“朕看在你当年救过朕一命的份上，不取你性命！”董承陽握着长剑的手发抖，明显气极，“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臣，”伯明王行大礼，“谢皇上不杀之恩。”

这一事过后，伯明王知道，他和皇帝，再回不到从前了。皇帝不会如以往那般待他，甚至可能打压他。

不过伯明王并不怨恨皇帝。他清楚皇帝对淳雅的爱。如果自己的女儿这样死去，恐怕他也要抓狂。

而且，淳雅之死，不能不说没有自己的责任。

他对淳雅的死，深怀愧疚。他甚至想着，如果自己能够代替淳雅去死，那该有多好。

反正自己，也是无父无母，而淳雅，还有皇上牵挂。

不知自己死了，蓝雪心会不会流泪……

伯明王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个信念不曾动摇——这一切，就当他为淳雅赎罪。

“滚。”董承陽扔了剑，道。

“臣，遵命。”伯明王退了出去。

扔了剑，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格，洋洋洒洒打进来。看着那把剑，还有跪着的逍玉子，董承陽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下杀手。

不然，接连两次命案，臣子们会如何评论？要是伯明王死在这里，自己又会被如何评论？

伯明王，是一定要死的，不过，却不能是现在，更不能是由自己杀死！

“你，”皇帝对逍玉子道，“去把蓝雪心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