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玉子一进院子就看见梨花树下的三人,两人轻声笑语,一人酣歇梨树。一切都美得那么自然而又带点灵动,颇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艳魅。
“逍玉子见过蓝小姐。”逍玉子回过神来连忙行礼。
蓝雪心微微昂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逍玉子公公来,可是替皇上询问那日之事?”
逍玉子点头,“不知道蓝小姐和珏柏先生……”
蓝雪心伸手打断他的话,“公公说笑了,雪心何德何能认识珏柏先生,不过是我的婢女拜了珏柏先生为师,我沾了些许光罢了。”
逍玉子倒吸一口气,“这……这婢女可是静水姑娘?”
“公公真当是神机妙算。”蓝雪心笑吟吟地耸肩。“珏柏先生这几日只顾着自己徒弟的身子,倒是忘了郡主了。”
逍玉子自然是不好说什么,思忖了一会之后他道,“静水姑娘是一个有福分的,先是做了您这么个善解人意的主子的丫环,后又是拜了珏柏先生为师。”
蓝雪心便不理会这番阿谀奉承的话,转身就往墨羽边上走去。逍玉子连忙抬脚跟上,边走边问,“皇上等着急了,便让奴才……”
静水打断他的话,“公公不必再多说了。”
逍玉子瞪静水一眼,蓝雪心却嗤笑一声,“公公怕是要惹怒了人?难不成宫里都是些不长眼的,尽会惹事生非?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能做得了主的又要被你惹怒了!行行好,快些回去吧。”
逍玉子不禁一阵头疼,回宫负命了。
皇上摔了笔墨纸砚,怒吼道,“荒唐!”
逍玉子正寻思着皇上这话是在说蓝雪心姑娘呢还是?就只听见皇上吩咐暗影,“带安贵妃到御书房去。”
皇上微微平静心中的怒火,“这蓝雪心还说了什么?”
逍玉子本就不是公报私仇的人,再者若是恼了他们任何一方,估计自己这脑袋也落地了。他只挑了一些简要的事情说了,又劝道,“其实依奴才看,倒不如顺了蓝小姐的心思,还是要以郡主的身子为重啊。一切事情都放到了治好郡主的病之后再说。”
董承陽自然也是知道这么个道理,但还是有些置气,“她要我处置安贵妃是么?朕倒是要看看她依着什么个道理?”
语毕,就命人摆驾御书房。
安贵妃不明其中道理,就以为是外戚除了什么事情皇上要与自己商讨。董承陽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虽然用来办公的御书房,但是他还是摆放了很多奢华的书画名贵花鸟。
安贵妃捻了一朵兰花嗅着,面上难得带了几分恬淡的笑容,她问,“皇上怎么还不来?”
这是御书房的房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董承陽。他目光偏冷地扫了一眼安贵妃一旁的宫女,只说,“退下罢。”
宫女依次退下,安贵妃就将兰花投入泡好的茶水中,淡笑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可要来一杯热茶?”
董承陽也没有摆脸色,径直走到她身旁坐下,举起茶瓷,开门见山地问,“听闻前几日有家小姐的婢女粗心冲撞,恼了你?”
安贵妃一时不曾记起,想了想才处心积虑地问道,“原先臣妾已然不记得这事了,今日皇上倒是提起,这是什么个究竟?”
董承陽眉目一横,“爱妃真当是不知事?”
安贵妃苦笑?,“皇上,臣妾当年虽有过错……但是何曾是臣妾所想?臣妾……”
每次安贵妃这样说的时候董承陽都会面色缓和几分,“并非朕要迁怒与你,那家小姐是朕的皇妹的嫡长女。”
“和郡主有关?”安贵妃不是一点风声也不知道,偏生没有想到这里去。
“你就把那日的事情与我细细说来罢。”董承陽对安贵妃点了点头,又咂吧了一下茶水,“这热茶加了兰花,倒是别一番滋味。朕的贵妃真是别出心裁,处处周到。”
和那婢女起冲突,自然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是能够拿出来说的?特别是在皇上说出“别出心裁、处处周到”这样的话之后,断然是不能说出事情的真相来。
皇贵妃故而道,“臣妾对这件事情记不大清了,似乎是一位婢女与我在拐角处碰撞,宫女怕臣妾受了什么伤害,又或是刺客什么的,就打了那婢女。臣妾衣着皆是散乱不堪,连忙回了妙玉宫换了衣裳。这件事情臣妾早就抛之脑后,难不成像蓝家这样的大家出的嫡女就这样不可理喻?”
“何况不过是小小一个婢女,有必要如此置气吗?臣妾看着蓝雪心呀,就是欺负臣妾没有人担着,没人心疼呢!”安贵妃说得好不委屈,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皇上可要给臣妾做主啊呜呜……”
董承陽看安贵妃觉得梨花带雨,好奇案台上开了的兰花,让人忍不住呵护。他一把抱过她,“好了好了,怎么说着说着爱妃就哭上了?”
安贵妃有些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的胸膛,略微抱怨道,“皇上!那这件事情您要怎么办嘛?”
“虽然爱妃并没有太大的过错,但是不管理好宫人还是因了爱妃的疏忽,朕就罚爱妃禁足宫门三个月吧!”董承陽低声哄着安贵妃,又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爱妃如此慈爱宫人却疏忽了礼仪,也不怕别人笑话!”
安贵妃心中冷笑,一旦自己被禁足了,后宫里的那群贱人哪个不是登鼻子上脸?反倒是禁足更加惹人笑话吧。不过她也知道,倘若郡主的病因自己耽误了,宫里的那些人定然会把这件事情与自己扯上,皇上也少不了迁怒自己。所以她就微微低头,一副张慌失措地样子,“是,谢主隆恩!”
再说蓝府的后院,蓝雪心一边吃蔬果,一边听墨羽背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蓝墨羽抱着墨纸乖乖地坐在位置上背书。背完之后他看见蓝雪心宽慰地点头,心下就松了一口气。他最敬重这个姐姐,也最喜欢她的肯定。
他见蓝雪心笑容温和,立马就像脱了疆的野马跑到她的身边,还撒娇道,“墨羽也要吃。”
蓝雪心就投喂他一些瓜果,这时候静水从外边回来,“小姐,蓝十七有话与您要说。”
蓝雪心拍了拍蓝墨羽的背,墨羽就乖巧而识趣地回房间了。蓝雪心坐在梨花树下的贵妃榻上,听着蓝十七打听到的事情。
“细细算了,这淳雅郡主的确不是当今皇后所生。”蓝雪心自嘲自己失了分寸,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过既然如此,那么一切都有了眉目。为什么最担心淳雅郡主的是皇上而不是皇后?为什么伯明王如此宠爱淳雅郡主?为什么安贵妃公然在淳雅郡主生辰之日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些都有了答案。
“皇上一直没有近过皇后的身子,皇后巴不得淳雅郡主死了之后,那这些个大臣议论纷纷,逼迫皇皇上和自己有所男女之处,让她一举诞下一个皇子,好日后有所依靠。”原主轻声道。
“那为什么安贵妃不干脆联合淳雅郡主,断了皇后的思绪?”不知不觉,蓝雪心就问出了声。
蓝十七心中一跳,不知道蓝雪心心中所想,也不敢揣测她的意思,连忙回答道,“宁太医是皇后的御医,却又是安贵妃手底下之人。我与他素日有交,听他开过方子给皇后,是绝孕的方子。”
蓝雪心把玩着玉簪,无声地笑了,“狗咬狗,倒是一出好戏。”
三人正言语着,这个时候蓝雪芬带人而入,眉目带着几分埋汰之色,一边打量着蓝雪心的院子,一边道,“姐姐这屋子真的是给人住的吗?”
静水挡住她的去路,“雪芬小姐有何事找我们家小姐?”
这是蓝雪芬身后一个藕色衣装的婢女上前就是一巴掌,“我们家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这种小蹄子可以随便乱叫的?”
蓝雪芬笑得肆意,“本小姐看你是在宫里被打得皮痒了,不被打浑身不舒服是吧?!”
蓝雪心迎上蓝雪芬的目光,淡淡道,“庶女什么时候也可以堂而皇之地称为小姐了?不过是个贱蹄子,哪里来得意气风发?”
蓝雪芬被气得青了脸色,往日里这个蓝雪心哪里敢这样说自己。不过随即她就面带微笑,宛如刚才张狂的人并不是自己。
“蓝雪心,恭喜你。皇后宣你进宫,我倒是要看看,你又落个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