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还差不多。”见琉杏莹如此听话，鸨母得意地加重手指的力度，然后突然松开。

琉杏莹到底是不是死心了，她可管不着。花月楼的手段可多着呢，只要能拿到钱，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要知道，宁大爷可是宫里的，是大大的有钱人!

身体中所有的骨架都似乎被打散后重新拼接起来，琉杏莹定定地望着上方，很久没有说话。

似乎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恐怖的记忆汹涌而来，如同追逐着她嘶咬的恐怖怪物，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怒火窜起，想要杀光所有人，想要把这里夷为平地。但是不行，如果她真的这样做，这一切事情，就全部都泄露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行！

琉杏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住处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爬进浴桶里的，她只知道，退下衣衫，温热的水拥着肌肤时，那时体会的恐怖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温水包裹了她，如同混沌记忆里那个恶心的怀抱。琉杏莹突然大叫一声，声音尖利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房外有急切的声音响起，“小姐，奴婢可以进去吗？”

“滚！”嘶哑的嗓音也让人感到可耻。琉杏莹突然闭口了，贝齿死死咬着红唇，攥成拳头的手狠狠举起，然后激起团团水花。

水里的人如此丑恶，为什么不去死！

清亮的水被她击打出一圈圈激烈的波纹，碎成一片片。

可惜记忆没办法碎掉，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没办法忘掉。

击打得累了，琉杏莹停下来，大口呼吸。雪白肌肤上没有褪去的青紫痕迹如同蜈蚣一样狠狠咬住她，不断往她身体里灌注着毒素。

琉杏莹愣了一会儿，然后好似被雷劈中一样，身体猛震了一下，抬手击打这些痕迹。

“滚，滚，滚！”她疯了般往后退，身体几乎要融进浴桶一般，见擦不掉，她又拂水擦拭，见还擦不掉，她急了，狠心用指甲去刮。

她又气又急，弄得木桶晃了晃，几乎倾倒。疯狂了约摸一刻钟，她如同疾风刮过之后的枝丫，终于平静下来，但却显得萧索和绝望。

将手臂环住双腿，琉杏莹的头埋在腿间，渐渐地，她本来摊开的手掌紧握，柔白的肌肤下青紫的血线显现出来，骨节发白，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好恨！

害过她的，全部不会被放过，全部都要被惩罚！

银白牙齿几乎被咬碎，口腔瞬间涌入铁锈的味道。这件事件，绝对不可以泄露。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只能放在心底。

而且，要不择手段，得到欧阳哥哥的心！

浴房里一阵窸窸窣窣，守候在门外的秋燕，这些细碎的声音如同细小的鼓槌，敲打在她的心上。

琉杏莹是琉家的掌上明珠，小姐要是不高兴了，她们这些下人是得不了好的。罚顿饭都算小了，要是碰上小姐心情不好，直接被杖责致死都有可能。

门开了，秋燕立刻低眉顺眼道：“小姐……”同时小心抬眼瞅一眼琉杏莹。

琉杏莹却根本连看都没看她，冰冷着脸颊。

秋燕还在默默思索小姐究竟怎么了，琉杏莹却冷不丁开口了。

“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是小姐在浴房中隐隐有哭声的事？秋燕跟着琉杏莹也算久了，立刻聪明地说：“小姐，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琉杏莹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秋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跟在小姐身边，懂装不懂，才是长久生存之道。

“宁德川？”琉杏莹翻着几案上的册子，看似漫不经心，眼里的火却几乎要把册子烧穿。

短短时间，权贵家族出身的琉杏莹展现了她强大的信息搜集能力。宁德川从出生到现今的所有经历，都明明白白地记录在册，甚至在花月楼和多少位姑娘有接触都没放过。

看到后面，琉杏莹把册子狠狠一砸，嘴角气得抽动。该死，居然栽在这种人手里！

宁德川，本小姐绝不会放过你！定要你生不如死！

“小姐。”门外是弱弱的呼唤，这种时候，秋燕根本不想来打扰琉杏莹。

“说！”琉杏莹咬牙道，声音如针尖一般，刺得秋燕一个激灵，抖了一抖。

“皇后娘娘宣小姐进宫。”

堂姐？琉杏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难道堂姐知道了？

不对，如果她知道这件事，就不会只是宣召这么简单了。至少到现在，琉杏莹还没听到宁德川出事的消息。

而且，琉杏莹已经掩盖了消息。那个鸨母，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京都了。

“知道了。”琉杏莹说。

蓝府。

午后的树荫漏下丝丝阳光，斑斑驳驳洒在她脸上。蓝墨羽乖巧地睡在她身旁的长躺椅里，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蓝雪心给他摇着一把蒲扇。

“小姐，”蓝十七轻轻走过来，“宁德川被盯上了。”

闻言，蓝雪心本来半眯的眼睛一下子睁开：“那个太医？”

“是，安贵妃的棋子。”蓝十七答。

“琉杏莹干的？”

“暂时没有查到，”蓝十七道，“不排除可能性。”

蓝雪心轻笑。不管是谁，主意打到宁德川身上，不会存着什么好心思的。

“有人要忍不住了。”蓝雪心摇着扇子，“宁德川近来干了什么好事吗？”

“并未。”

“你怎么想的？”蓝雪心看一眼蓝十七。

“按兵不动。”

“怕打草惊蛇吗？”蓝雪心笑了一笑，“也好。你继续关注。给他提个醒，不要这么快暴露了，他要是被撤了，我可找不到不孕的皇后去医。”

“是。”

“继续关注。”蓝雪心道。蓝十七聪明着呢，她不需要说太多。

“是。”蓝十七退下。蓝雪心还没摇几下扇子，又走来个人。

“小姐。”婷葭放低了声调，怕吵醒蓝墨羽。

蓝雪心眉眼弯弯，一脸促狭：“你们两个倒是凑巧，一个前，一个后，摆明了要夹击我。想把我弄晕乎了，你们好不受我的拘束吗？”

蓝雪心时不时地就会来几句，婷葭笑道：“小姐英明。”

婷葭不是个扭扭捏捏的姑娘，既然已经接受了十七，那么便会大大方方说。如果是静水那丫头，估计现在已经恨不得钻地了。

“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事？”蓝雪心把话题拉了回来。

“欧阳东泽最近常来乐弹楼，”婷葭正色道，“而且在调查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