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嘴角稍微上扬一边准备了一杯水一边敷衍道:“主上是一类让人见过就难忘的人,自然记得你。”
裘玉的目光忽然变得骇人起来,他一只手抓住云羽柠的手不放,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女子的眼里看出来答案,但是这样的举动似乎是徒劳的。
云羽柠一双澄亮的眸子里只有淡然,一点都不闪躲,这让裘玉很是受伤。
他顿了一下,良久才若有所思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云羽柠自始至终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云羽柠眉头轻轻蹙在一起,一脸的心无旁骛,“主上的意思臣妾没有明白。”
其实内心早就打起了鼓,而且比较激烈,好在她端的架子比较正,裘玉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不然,她恐怕再想离开这里就难了。
云羽柠收回自己的视线咯咯笑了一声,“主上心疼臣妾臣妾是知道的,既然主上已经把臣妾许给厉王,那就还请主上不要逾越了。”
这番话是一条警戒线,说给裘玉听,也说给自己听。
她不要同样的错误在自己的身上犯两次,她需要睿智一些,把不必要的麻烦全部省略了去。
包括一颗怎么也没有办法控制的心。
云羽柠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恢复了冷静,她感觉到裘玉的气息有一些不对,所以尽快的向后倒退了一些。
彼时,婢女刚好将冰块拿来放到了云羽柠的眼前,待到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云羽柠才觉得尴尬。
这等事情要么是宫里的大夫来做,要么是裘玉的贴身侍女来做,凭什么偏偏是她?
难怪刚才裘玉会突兀的问出那么一句话来,只是她这样的动作太自然了。
女子手里拿着冰块,已然有些融化,指尖有晶莹剔透的水就那样滴答滴答落在了盘子里,氤氲开一片。
裘玉一手附上云羽柠微凉的手,声音有一丝沙哑,“在想什么呢?”
云羽柠将冰块用丝绢包好,轻柔的贴在了裘玉的脸上,丝丝凉意传入到了裘玉的皮肤上,直抵他的心里。
他看到了云羽柠脸上晃着明晃晃的笑意,随即回答道:“在想我嫁给厉王之后,洞房花烛夜时,是假戏真做呢,还是逢场作戏呢?”
男人的身子徙然间一僵,云羽柠嘴角弯弯,接着说道:“想来厉王也不会对我感兴趣,今晚必然独守空房,主上若是……”
女子的话戛然而止,这让裘玉就比较好奇了,他抬头看着云羽柠,“怎么?”
云羽柠还在内心纠结,到底要不要先明里暗里把裘玉这个蠢蛋暗示一下,不然以后江山丢了他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女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空闲的话,不如约个地方,我们……”
话还没说完,裘玉就一掌拍在桌子上,连同盘子里的冰块也被震下去,咕噜噜洒了一地。
男人的声音极其愠怒,“放肆!”
云羽柠也没料到裘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想来他还是很看中女子的名节和亲人之间分和睦关系的。
她俯身想将地上的冰块捡起来,却被男人制止了,裘玉一脸不悦,“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你这是**!”
云羽柠想,这不算**,这可是**裸的诱惑。
一来可以试探一下自己在裘玉心中的地位,他是想单纯的拥有她还是想认认真真的给她一个家,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保护。
不过似乎是她多想了……
女子福了福身子,“是,臣妾遵旨。”
裘玉有点心烦意乱,摆了摆手道:“你留在这里好生休息,晚上我派人来接你。”
云羽柠挑眉,经历了这么多,她要是还对裘玉的话言听计从的话,那么她就不是云羽柠了。
裘玉离开后婢女就来替她梳妆打扮,只是这头上大概能有几公斤的头饰,重的云羽柠觉得自己想逃跑,这些头饰都是个累赘。
还有身上繁冗的衣服,缠了十八层……
她都快喘不过气了,婢女将蔻丹递过来时,她一个手软,大红色的蔻丹就那样突兀的落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掉在了精致的雕花红木桌下。
云羽柠叹气,“不必捡了,不涂蔻丹了。”
婢女一脸紧张,“娘娘,这可是您人生中的大事,虽然您在相府也是地位显赫,可也抵不过这主上给你的荣华富贵和一个如意郎君。”
云羽柠笑道:“对,人该知足常乐。”
她用余光分明看见,刚才有一抹大红色裙摆顺着永乐宫的大殿一侧溜了进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不怕死的女人就是昨天夜里和厉王**的女人。
心里替这个女人悲哀,也怜悯,要不是付出了一颗真心,岂会这般冒险这个时候跑来永乐宫。
还有就是她也在乎厉王妃那个位置,可是云羽柠根本不稀罕。
说是心甘情愿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
现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她嘴角扬起一抹明艳的笑,然后就听见婢女说道:“娘娘,你真美。”
云羽柠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有着精致的妆容,还有着粉嫩的一张脸,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每一样都是男人喜欢的,她很想抠碎自己。
还是忍住了,她不要当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所以她慢慢站起身,走到远处,将刚才落在地上的蔻丹捡起来,慢悠悠地说道:“人呢,得到了这一样就妄想得到的更多。”
婢女当然不知道这偌大的永乐宫里还有旁人,所以她就不明所以地问道:“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
云羽柠继续向前走,解释道:“你得到了权势,就想有金钱,有了金钱就想拥有爱情,你得到了爱情就想有个孩子,无穷无尽,这是一个无底洞,怎么也不会满足。”
婢女似乎是听明白了,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娘娘,那你嫁给厉王会是因为爱情吗?”
这话对于藏在帘子后面的那个女人来说,无疑就是火上浇油。
云羽柠扪心自问,是因为爱情吗?
内心早就有一个特别强烈的声音否认了,不是因为爱情。
她的爱情早就死了,也被她悄无声息的埋葬了,所以不谈也罢。
婢女没有得到云羽柠的回答,吐了吐舌头,便知道自己问了一句不该问的问题。
云羽柠脚下的步伐放慢了一些,她最后停在一处帘子前,假意问婢女,“如果这永乐宫闯进了不明身份的人,最后会怎么处置?”
婢女一脸茫然,还以为云羽柠就只是心血来潮问问罢了,所以便如实回答道:“主上曾吩咐过,永乐宫的主子永远是娘娘,若是其他不明身份的人未经娘娘的允许就擅自闯入的话,按照宫规处罚。”
帘子后面的女人一双手紧紧抓着帘子,原本以为这厉王即将要娶的女人是个单纯的小绵羊,她可以趁现在的机会宰了她,以绝后患,没想到也是个手段很辣的主。
她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然后就听见云羽柠又说道:“宫规处罚的话,这人恐怕半条命都没了!”
边说着,她已经伸出一只手悄悄将帘子扯开了一角,算是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婢女就站在云羽柠的身后,“娘娘,这帘子后面可是有什么?”
云羽柠松开手,慢慢向着远处走去,云淡风轻地回应道:“不碍事,一只误入的耗子罢了!”
婢女大惊,“娘娘,这永乐宫怎么会有耗子?”
云羽柠想,真是个笨丫头啊……
她以前何尝不是这般,所以死都是悄无声息的,连别人对你的算计你都会当成千般万般的好记挂在心头,到头来,不过是打给自己狠狠的一巴掌……
“很正常,你去为我煎一壶茶,我想最后一次喝喝这永乐宫里最新鲜的竹叶青。”
婢女点头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永乐宫,云羽柠好整以暇坐在那高座上,声音清冷,“出来吧!”
躲在帘子后面胆大包天的女人一下子露出面来,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云羽柠,“你这个小狐狸精,是怎么迷惑主上让他把你赐给厉王的?”
云羽柠轻轻拉长尾音“哦”了一声,“按照你的衣着应该是主上后宫的女人才对,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那女人没料到云羽柠会突然间反咬一口,所以就气急败坏道:“你……”
云羽柠不紧不慢道:“难道你和厉王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