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温馨手里捧着袋子刚想要献给云羽柠,就那样僵在了半空里,迟迟没有了动静。
她定定地看着云羽柠,声音也变得僵硬起来,仿佛在说着“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低下头向你来认错已经是很仁慈了”……
女子嘴皮子掀动,话语便从唇齿间溢了出来,“羽柠,你只是生气并不是来真的,对吧?”
云羽柠稍稍抬起头,想要从项温馨的眼里找出一丝虔诚来,但是没有。
心里多多少少有几分失望,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经历了这么多,她早该云淡风轻的面对这一切了,不是吗?
到底信任还是像一面镜子,亲手打碎之后,便很难再破镜重圆了。
她失笑,“我不生气。”
女子眉目慢慢移开,视线落在了门外,看着外面的光一丝一丝暗下来,顿了良久,才道:“没有必要。”
末了,云羽柠叹了一口气,眉宇间起了疲乏之色,一只手轻轻掩面打了一个哈欠,逐客令已经下的很明显,项温馨坐在她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项温馨倏地站起身子,冷笑了一声,“云羽柠,你真是不知好歹!”
云羽柠心高气傲她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这么不分场合,她都这么低三下四的来求她了,竟然这般对待她,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慢慢地将手里的袋子一下子扔到了桌子上,嘴角浮现出一抹阴森的笑,拿起桌上的茶壶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四分五裂,清脆的声音一直环绕在云羽柠的耳边,久久不能消散。
她的心有一刻的紧张,更多的是心寒,还有无限的凉意,云羽柠失望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项温馨俯身捡起一块茶壶的碎片,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随后一步一步靠近床旁,冷哼一声,“这可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她就疯了一般,拿着那碎片狠狠地刺向了云羽柠才受伤包扎好的那条腿上,顷刻间鲜红色的液体就又渗了出来……
看着都疼。
那瓷片的碎渣子生生竖立在了云羽柠的腿上。
她额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那样剧烈的疼痛慢慢转化为绵绵的痛感,瞬间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要伸出一只手给项温馨一个掌掴,却被项温馨看穿了她的心思,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女人双眼通红,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恶狠狠地看着云羽柠,一字一句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云羽柠:“……”
这到底是认错的态度吗?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项温馨见着云羽柠嘴巴微微张开,还以为她要呼救,所以便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云羽柠的嘴巴,“按道理我该叫你一声姐姐,但是。”
她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掐住了云羽柠的下巴,要是再用多一点点力气,云羽柠的下巴保准脱臼。
云羽柠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项温馨才满意地说着:“你不配!”
项温馨是狠狠地甩开云羽柠,她整个人就像一只脱线的风筝,轻飘飘地向床的另一边倒过去,额头也磕在了床旁的木头上,疼的麻木。
云羽柠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蓄积的力量在一点一点消失,身体越来越虚弱,脸色越发苍白,她一只手慢慢垂下来,眯着眼看见项温馨点上了一根蜡烛,女人的样子便在那晕黄的光里变得清晰起来。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便也恶毒千倍百倍,“你是想叫大哥吧,放心吧,他不在这附近,我已经将他支走了,等到整个相府的人发现你死了的时候,那得该多高兴啊!”
“哈哈哈哈……”
项温馨放肆的笑容一下子全部钻进了云羽柠的耳朵里,一点逃避的余地都没有,云羽柠才后知后觉,她是对项温馨了解的有点少了,而自己的性子却被项温馨拿捏的透彻。
眼看着项温馨甩了甩自己的衣袖,作势就要离开这间屋子,走之前她还特意打开了窗户,任由夜里微凉的风吹进来,她的声音就更加缥缈,“我呢,在这里等你一炷香的时间,若还是没有答复,那你就自生自灭吧!”
云羽柠咽了一口口水,声音轻飘飘的,“帮我请大夫。”
项温馨好似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一张脸都笑的扭曲了,“哟,我这是没听错吧!你让我给你请大夫?”
云羽柠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项温馨却慢慢向她靠近,得意洋洋,“那你求我啊!”
云羽柠:“……”
她闭上眼睛不再浪费口舌,任由时间从指缝里溜走,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腿上有一丝一丝的血液在慢慢抽离自己的身体,生命也在透支。
项温馨见云羽柠不说话,心漏跳了一拍,靠近云羽柠,一只手在她鼻尖探了探气息,确定云羽柠没死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雄赳赳气昂昂站起身,讽刺道:“我以为像你这种自命清高的人,早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没想到……”
女子“啧啧”的声音渐行渐远,云羽柠觉得耳根子终于清净了许多,声音沙哑喊了句:“大哥……”
最终身体软绵绵的沉了下去。
项温韦在书房里听着项玄的安排,已然将柳姨娘的恶行还有已经逝世的消息公布于众,还是引起了一些轰动,说对相府没有影响那也是假的。
项玄重新铺开了一张宣纸,研磨,作画……
画上是一个婴孩,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还有好看的鼻梁,乖巧的嘴唇,以及胖胖的肉嘟嘟的脸,让人忍不住就想抱一抱。
项温韦愣在原地,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项玄当年死去的亲生女儿……
男人将狼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砚台上,叹了一口气道:“韦儿,你也不小了,该懂得道理也应该明白,不要被事情的表面迷惑了双眼,爹希望你所走过的路没有你后悔的。”
项温韦神情凝重,从未和自己父亲之间谈过这样的话题,这是第一次。
他轻轻“恩”了一声,右眼皮突突突跳了起来,男人拳头紧握,想要按捺下来,却无济于事。
项玄自然看出了项温韦的不在状态,所以便顺水推舟道:“去看看羽柠,早些休息,近来这些事情也有你累的。”
项温韦好像听到了特赦令,脚底抹了油一般就告退了,都忘了和项玄行礼。
身在书桌旁的男人视线盯着那没入黑夜的身影,又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啊,他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建议罢了。
项温韦极速穿梭着到达了云羽柠的屋子,抵达门口的时候,他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为什么会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还有,柠儿的房子他离开前窗户明明是闭着的!
不好的预感慢慢传开,项温韦跨进门槛,小心翼翼呼喊了一句,“柠儿!”
没有人回应。
顺着烛火的光芒看过去,依稀只看见,床上的纱帘凌乱不堪,还有云羽柠四仰八叉的躺着,被子有一半滑落在了地上……
项温韦喉咙滑动了几下,急切地又呼喊了一声,“柠儿!”
他靠近床边,一只手颤抖着摇了摇没有反应的身体,声音也变得恐惧起来,“来人!”
一时之间整个相府灯火通明,被请来的大夫一波接着一波,有的摇头走出来,就被项温韦提着衣领抓起来,咬牙切齿地问道:“怎么样,我妹有没有什么大碍!”
大夫双眼瞪大犹如铜铃一般,“大少爷,您别为难老臣啊……”
项温韦甩开一只手,“滚!”
下人在他的眼前跪了一排,男人脸上的肌肉不动声色的动了动,“去把全京城最好的大夫给我请过来!”
项温馨是过来凑热闹的,不过还未开口说话,就被项温韦赏了一巴掌。
男人双眸里满是狠厉还有警告,项温馨脸上的笑意就那样僵硬着,听见项温韦说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妄想对柠儿做出什么事来!”
项温馨抹了一把嘴角,否认了自己方才在云羽柠房间所做的一切,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是听进去了,我刚才一直在后院湖边喂鱼,不信你可以问我的贴身丫鬟。”
接着她好奇的将视线投入到了房间门口,开口道:“怎么,云羽柠仇家太多了吗,大哥这么能耐都没能替她挡住四面八方袭来的阴谋阳谋?”
项温韦一手指着项温馨,“你……”
项温馨笑了笑,无耻道:“也罢,我是过来送药的!”
她将手心里的白玉瓷瓶递给项温韦,“大哥,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我只是想让云羽柠原谅我罢了!”
然后她自然而然的转身,“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