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宏木了许久，终于把目光移到柳青脸上，“柳……柳青……”

看他认出自己了，柳青吁了一口气。

被送回病房，方志宏的目光一直落在柳青脸上，片刻都未曾离开，看着看着，他的眼眶一片通红，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滚落，噼里啪啦地砸在枕头上。

“你……你怎么了？”柳青赶紧问他，“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方志宏伸出颤抖的胳膊拉住她，“对……对不起……”

他的声音极度虚弱，可是却是那么清楚。

柳青回过头来，跟他目光对视之间，忽然意识到他目光中之前的那些冰冷一下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

“柳青，我对不起你……”方志宏哽咽着，“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你是我一生一世想要放在心尖上的人，可是后来，全变了……”

此刻的他，已经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心里难受得翻江倒海。

“曾经关于我们的那段回忆，随着我跟那个罪犯摔下楼的那一刻，全部被尘封起来。可是现在，我全部想起来了，在这个世上，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那段时间，我忘了你曾经所有的好，脑子里只有你辜负我的记忆，我怨你恨你，甚至狠着心把你的手踩得乌青，我……”他一难过，又晕了过去。

“大夫，快！”满脸是泪的柳青赶忙喊着大夫。

“病人现在极度虚弱，大脑又有沉旧性创伤，千万不能受刺激。”大夫一边临时抢救一边嘱咐着。

“我知道了。”柳青掉着眼泪答应。

方志宏再次醒过来，看着守在旁边的柳青，情不自禁地去握她的手，目光里满是曾经的温情。

柳青慌忙躲开，“你感觉怎么样？你一定要保持情绪平和，不能再激动了。”

方志宏摇头，“我怎么能不激动呢？我辜负了你，深深地伤害了你，对你说一千遍一万遍对不起，都无法消除我心里对你的愧疚……”

“你别说了。”柳青打断他，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尽快恢复。”

“不，我要说。”方志宏大口呼吸着，“我怕我再不说出来，万一关于我们之间的那些记忆再次消失，我害怕一辈子都回忆不起来了。

或者我害怕我这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永远没有机会跟你解释一切。”

说了这段话之后，方志宏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如同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大口呼吸着。

“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柳青哽咽着。

方志宏艰难地说，“你知道吗？我曾经非要跟你离婚不可，还狠着心说是因为爱上了别人，其实我是骗你的，我自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你一个女人。

当时伤害曲莹莹的那个恶魔陈旭辉还在漏网，他警告过我，会用我最爱的人来惩罚我。

他是个手段残忍的恶魔，我怕他伤害到你，所以狠着心把你从我身边甩开，从此恩断义绝。我宁愿你觉得我残酷狠心，也不愿意被他伤害，我只想让你一辈子安康幸福。

可是，没有人知道我那段时间的痛苦和煎熬……”方志宏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柳青站在哪里，忍不住泪雨滂沱。

曾经她为此伤透了心，花了那么多时间，才好不容易走出来的情伤，却原来是这么回事。

曾经她恨他怨他，到头来发现，原来他不是故意的。

“你……你能原谅我吗？”方志宏挣扎着来拉柳青的手。

在他手指触碰的一刹那，柳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从前的柳青，方二强治好了她的情伤，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她还怀了他的骨肉，他们正在怀着幸福准备奔向新生活。

她觉得真是造化弄人。

方志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来拉柳青，结果扑了个空，重重地从病床上栽倒下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志宏！”柳青吓坏了，赶忙来扶他。

医生和护士听到动静匆忙赶来，看到眼前的情景生了气，“你是怎么照顾病人的？我不是已经给你说了他病情的严重性吗？你怎么还刺激他？”

柳青什么都没有解释，掉着眼泪使出全力想要把他扶上病床，却怎么都扶不动。

“我能抱一下你吗？求你了。”方志宏虚弱极了。

柳青看着他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方志宏笑了，伸开双臂去拥抱她，在她耳边一遍一遍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