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啥记在你头上,你心里没点底儿吗?”
杨叔一把合上盖子,冷冷地盯了李臭脚一眼。
李臭脚的声气儿便蔫了,沈玉棠偷偷瞧了他一眼,却正好看到这个老伙计半低着头,一双肿泡眼正悄悄地瞅向了人群外。
不过是一眼的功夫而已,李臭脚蔫下去的气焰瞬间就变得激昂,他扯着脖子叫了起来。
“老杨,咱哥儿俩共事十来年了,李哥我一向最敬重你的人品了,你今儿咋办起这种诬赖人的事儿来了?这锅高粱酒明明是四少爷他烧的,我刚才蹲茅房去了,啥都不知道,他烧坏的东西凭啥要我赔?横不能因为他是少爷,你就让我替他受罚吧?我老李不服!”
“不服?”
杨叔黝黑的脸上冰冷一片,一双眼睛炯炯盯着李臭脚,一只手啪地一下拍在锅盖上,嗡声道。
“你也知道自己在这沈家烧锅里干了十来年的活儿了,这里面就数你年岁最长,我是给你面子才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你当真以为我眼睛瞎了,看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李臭脚,你可别逼我!”
“这话儿怎么说的,老杨,李师傅是咱们烧锅上的老伙计了,他也不可能还犯把锅烧糊这样的错儿啊。”
人群外缓缓挤进来一个人,突然插了话,那是同样在烧锅上忙活的沈二叔,方才大伙儿都围进来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远处,这会子像是看不过去了,终于准备插手了。
是准备插手了,还是一直都插着手呢?
沈玉棠静静看着他温和的带着微笑的脸,一股厌恶从心底生出,可嘴角却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刚才她看的分明,李臭脚那一眼看向的就是沈二叔,而当时沈二叔也朝着李臭脚打了个手势。
这事儿,恐怕跟自己这位二叔脱不了干系。
沈二叔还是那副随和的笑,语气也绵绵的。
“而且大家伙儿都瞧着了,刚才李哥确实是去茅房了,烧灶的是君成呢个,这锅高粱确实是君成烧糊的,这帐不好算在李哥头上,老杨,就算君成是沈家四少爷,可他来这烧锅上是跟伙计们一样干活拿工钱的,犯了错就得承担后果,你说是不是,君成?”
“二叔说得一点都没错,我来烧锅上就是干活拿工钱的,犯了错就得和众人一样挨罚,这个,我当然认。”
自从沈二叔挤进来,沈玉棠便一直盯着他的脸,闻言立刻点头,笑得也很平和。
“杨叔,我也觉着您办事公允,不会偏私,只要您判定这事儿是我的过错,那就罚我的工钱,我啥二话都没有,如果你判定这事儿不是我的错,那就让该受罚的受罚,我想应该没有人会不服气了。”
“君成,不能这样说啊,大家伙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事儿大伙都看着呢,到底是谁的错,大伙心里最清楚是不是?你要是赔不起这个钱,那这样,这次,二叔就帮你赔了成不成?”
沈二叔本想哄着沈君成把这个锅背下来,可没想到这小子看着乖巧,话里却有话,顿时急了,赶紧又笑着多说了一句,想快点解决了这件事。
毕竟,他怎么敢让杨叔来断定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