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车夫也不是很熟悉去江州的路,只好在半路的驿站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天蒙蒙亮,沐笙便迫不及待地叫车夫赶路,终于在近午时分到了江州。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掀开车帘看了看这个熟悉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来的自己已经去世,所以有着物是人非的感觉。彼时的江州,街道清冷而萧瑟。
“姑娘,您说的地方已经到了。”车夫粗犷地声音传来。
终于到了,沐笙长长呼了一口气,高兴地拉着碧荷的手,“碧荷,我们终于到了。”像是做梦一样,她用着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回到了自己的家。
不等碧荷搀扶,她轻盈地跳下了马车,只想快些见到父母,哪怕是以苏沐笙的身份也好。
本应灯笼高挂的大门,如今却空无一物,就连写着“谢府”两个字的牌匾也赫然消失。沐笙的心慌了,她踩着凌乱地步子,终于还是走不稳,倒了下去。
封条,大门上贴着刺眼的封条,两条交叉的封条像是两把尖刀直直插进人的胸口。她的心悲痛到了极点,麻木得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眼前只浮现着“满门抄斩”那四个大字,犹如惊雷将她劈得粉碎。
她忘了怎么哭,更站立不起来,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倒在了阶前。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来晚了,老天为什么那么不长眼,带走了他的家人,为什么要让恶魔得逞。
“为什么!”沐笙抬头仰望曾经给她欢笑无数的这个地方,泪水终于漱漱往下掉,声音沙哑而沉痛。
“小姐,小姐,你到底怎么了?”碧荷急忙扶起地上的沐笙,惊慌得泪流满面。她不识字,但至少明白封条是一种不吉利的东西。
“他们得逞了,他们得逞了。”沐笙喃喃地重复这这句话,眼神悲痛而凌厉,咬牙切齿。
碧荷慌乱地将沐笙抱在怀里,像是母亲护着孩子那样,试图消除一点点的恐惧感。她试着让自己镇定一些,忍住泪水,颤着声音安慰:“小姐,你别怕,有碧荷陪在身边。”
“小姑娘啊,何苦要在这儿玩闹耍脾气呢,赶紧走吧!”一位头发花白,声音苍老的老伯走到沐笙与碧荷的身旁,压低着声音说道。
面色灰败的沐笙猛地抬起头,她认得这个声音,这是平日给府里送菜的张伯。张伯送的瓜果蔬菜,最是新鲜美味,娘也就一直都跟张伯买,这一送,就是十年。
在小的时候,她很喜欢坐在门口等着张伯来,粉嫩的小手伸进张伯的篮筐里抓着果子一口送到嘴里,总觉得那样的果子是最好吃的。娘说果子要洗干净了才能吃,不然易生病,后来张伯每次都把洗好了的果子放到篮筐里最显眼的地方等着她“偷”。
如今,才过去没几天就恍如隔世。张伯的眼神里,明显也有着悲痛。
“张伯......”沐笙急忙唤道,但一开口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不应该认识张伯的,而后又改口:“伯伯,伯伯,您能告诉我,这府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少女稚嫩的面庞,眸色凄凉,眼里却尽是血色。本应是纯真欢笑的年纪,如今却有着大人悲痛的沧桑。
张伯心有不忍,他仿佛听见了原来的那个小姑娘喊他,笑呵呵地摇着他装菜地篮筐。“小姑娘,你可知在这里胡闹是会犯法的,官兵看见了,是要抓起来的。”张伯一边往旁边看一边说道。
沐笙明白,满门抄斩是何等的大罪,不诛九族已是万幸,这时还有人来攀关系那肯定是要被当作谢家人统统送进刑法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