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心里畅快,她走得也极为轻快,一下子走了神,直直坠入一个僵硬的胸膛。
砰——
脑中混乱的一阵闷响,如同闪电让她措手不及。
“哎哟.......”
“唔........”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声音一高一低。
“姑娘你这是眼睛不好使吧,朕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你都能撞上,真是难为你的眼睛了!”一阵埋怨而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入脑中,令安枕颜脑袋瞬间轰隆隆的炸开,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已察觉来人的身份。
朕.......这是皇上仅有的称呼!
她怎么就走路不长眼睛呢,居然连苏景桓都没看到就撞上去了。
她懊恼地撇撇嘴,内心蠢蠢欲动的愤怒犹如炸开了锅,在意识清醒一瞬间一拥而上,不断地撞击她懊恼的心,这是杀害相府一族的仇人,误信奸贼的昏君,她强烈压抑住盛怒,装作一派淡定自若,进退有度的模样,跪下行礼,始终没有抬头望一眼,“奴婢参见皇上,方才多有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苏景桓闻声一愣,直勾勾地盯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安枕颜,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犹如翻江倒海,涌出千万不明所以的复杂情绪。
“你是谁?”沉重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荡着一股莫名的寒意,重重砸在她的头顶上方。
安枕颜冷冷一笑,看来这位皇帝对死去的安婕妤宠爱有加啊!
以她现在跪下的姿态,苏景桓不可能看得到她的脸,他的震惊必然是因为她的声音,试问一个位分不高的婕妤的声音能深深地刻在帝王的脑海里,可见他对她的感情很不一般。
“奴婢安枕颜!”安枕颜露出一抹清澈无邪的笑意,她微微抬起头,以崇敬君王的态度去仰视他,一双好看的眸子如同清水,一眨一眨,动人无限。
苏景桓手中紧紧拽住的书卷被风吹乱,一页一页地翻着,仿佛在翻阅三年前那一点一滴的过往,所有的回忆却在安枕颜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轰然碎裂。
啪——
书卷落地,声音如雷!
“安......儿!”声音极度震撼而惊悚,脸上的表情早已扭曲不堪,双目如同黑洞,那样复杂的眼神令人措手不及。
他步步后退,脸上由扭曲转为铁青,嘴边还喃喃自语,“安儿......安儿.......”
倘若苏景桓是爱着她的,那见到已故的安婕妤时,他应该会露出些许不舍和难过,若是不爱她的,苏景桓应该只震撼,可是眸里那点惊悚究竟从何而来。
苏景桓为什么会露出惊悚的情绪?
“奴婢姓安,名枕颜!不是安儿。”安枕颜皱了皱眉头,假装疑惑,随后扯出一张善意无限的笑脸。
“不,你是安儿,你是安儿!”苏景桓如同受惊小鹿,慌不择路,他拼命地往后退,努力与她相隔遥远。
“皇上,奴婢是浣衣局的安枕颜,您这是怎么了?您慢点走.......”别绊倒在门槛上。
砰——
安枕颜的话语戛然而止,止于一声闷响中,玉树临风的帝王摔得个狗啃泥,全过程没有一丝停顿,那样衔接又毫无征兆。
尽管她早已猜到跟苏景桓相遇会引起骚动,尽管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目前这出乎意料的情况却让人如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安婕妤的复活竟然会让苏景桓受惊。
她脑中一片混乱,唯有一个个清晰的片段飘荡在脑海里,她隐隐感觉安婕妤的死恐怕另有隐情。
苏景桓铁青的脸被这么一绊,瞬间转为煞白,趴在地板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如临大敌。
以仇人的痛苦便是我的快乐为人生目标的安枕颜,内心在疑虑中一步步陷入复仇的快感中,这样被吓得原形毕露的苏景桓让安枕颜的仇恨得到一丝丝的缓解。
安枕颜玩心大起,忽然拢了拢裙裾,三步作两步跑过去扶起苏景桓,“皇上.......您是九五至尊啊,怎么能坐地上呢,快起来啊!”
苏景桓全身一抖擞,狠狠地推开她的双手,把弱不经风的安枕颜推倒在地,朝她破天荒一吼,“离朕远点!”
安枕颜怔住了,她忙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衣裙,远远退后,在相隔一丈之外跪下去,“奴婢害皇上受惊,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她说完,脑袋毫不犹豫地朝地上重重一砸,顿时鲜血直流。
受惊的苏景桓被这一声磕头声吓得狠狠一颤,所有的思绪瞬间清醒过来。
这个女人都这样了,他哪里还好再降罪于她,说到底都是他自己的原因,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她明明就与安儿如此相似,神态言行举止都一模一样,她又怎会不是?
“朕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谁?”声音一字一顿,不容抗拒,冷意无限。
她能感受到前方的男人正用一种锐利的眼光穿破她的内心,意图望穿她的一切情绪,她不卑不亢,一字一顿回答:“奴婢名唤安枕颜,浣衣局的婢女,今日是来给您送衣物的。”
“朕记得,之前送衣物的人不是你!”苏景桓面露疑惑。
“奴婢是前些日子新进宫的,今日浣衣局的婢女都受了罚无法面圣,掌事嬷嬷便让奴婢来送衣物。”
苏景桓直勾勾盯着她,紧皱眉头,仿佛不大相信。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庆公公!”
苏景桓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虽然与安儿很像,但是一用心观察,还是有些差异的,不说面孔,就是表现出来的这份平静也不是安儿所有的。
“况且奴婢仅仅是一名宫女,欺瞒皇上是嫌命短找死吗?”
“咳咳.......”苏景桓被她逗乐了,他微微勾唇,强烈压抑住大笑,方才所以的惊慌早已被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从没见过一个宫女敢以这样的语气跟她聊天的,而且方才她的平静确实让他大吃一惊,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布满血流的额头上,道:“额头.......疼不疼?”
安枕颜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震惊地抬起头,正巧与苏景桓的目光在半空中对碰,她忙躲开他的目光,用手按住伤口,淡淡道:“不疼!”
“朕记得,三年前秦妃也是这么给朕磕的头,这股刚烈的狠劲跟你一样,朕至今想起那情形,都觉得太残忍了,你说你们女人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呢?”苏景桓抖擞几下,恍如噩梦。
秦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