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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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楼下的木棉树开了花,火红的花儿就像一朵朵热烈燃烧的火焰。

树下的长椅上坐着个沉默的男人,白衬衣黑裤子,皮鞋上满是泥土,脚边散落着许多烟头。

来往的女孩都忍不住看他两眼,但他始终专注于指间的香烟,根本没抬头看过任何人。

很快,从医院大楼里走出了另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帽衫,腿上是条深色的牛仔裤,他径直走了过来,在椅子另一边坐下。

“她好点没有?”钟彻将烟头掐灭,哑着嗓子问道。

“刚睡下,精神好多了。”萧遥顿了顿,才试探着问道:“叶岚呢?还是不吃东西吗?”

钟彻将头扭向一边,过了一会儿才红着眼睛说道:“失去这个孩子,对她打击太大,一时半会她恐怕接受不了。”

萧遥感到胸口传来一阵钝痛,他等那阵疼痛过去了,才说道:“对不起,我当时不应该那样对她,她一定是因为过度自责,导致情绪出现波动......”

没等他说完,钟彻就生生打断了他的话:“不怪你。”

见他这么说,萧遥更难过了:“钟彻,你要是怪我,就揍我一顿。”

钟彻终于抬头:“真不怪你......医生说......”,他抹了一把已经溢出眼眶的泪水,仰头望着一树开得热烈的花,半晌,才呜咽着说道:“医生说,那个孩子本来就保不住,因为之前,她曾堕胎。”

萧遥闻言,身体震了一下,神色渐渐由震惊变为心疼,他知道这样的消息意味着什么——钟彻一直很看重叶岚,现在知道她曾经堕胎,心里一定很复杂,但他又很清楚自己这个兄弟,他一定不会嫌弃叶岚。

他可能只是很想知道叶岚那段过往,或者,只是因为叶岚曾经受过伤而感到心疼。

这时候,他忽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钟彻了,愣愣地坐了一会儿,他拍了拍钟彻的肩膀:“好好照顾她。”

推开病房的时候,正遇上乔阮醒来。

她这几天精神虽然好了不少,但一直浅眠,食量很小,萧遥虽然花了很多心思照顾她,可他知道,只要她一天解不开心结,就不算真正地好起来了。

见她醒了,他走过去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乔阮轻轻地摇了摇头。

“饿不饿?”

她摇头。

“喝不喝水?”

她咽了一下口水:“你抽烟了吗?”

萧遥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刚才在楼下跟人聊天,那人抽烟了。”

乔阮静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叶岚住哪间病房?”

萧遥惊了一下,随即面不改色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她回公司了,最近公司......”

“我问过护士了。”乔阮冷冷打断他的话,目光中带着一丝对于谎言的厌恶:“我想去看看她。”

萧遥想了想,随即说道:“好,你等着。”

片刻之后,萧遥推来一辆轮椅,将乔阮放在了上面。

两人一路走到了叶岚的病房门口,乔阮对萧遥说道:“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在这等我。”

萧遥想了想,伸手将病房门推开,自己则走到了一边。

叶岚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坐了起来,看见乔阮进来,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没有一点生气。

乔阮推着轮椅进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叶岚先开了口:“感觉好点没有?”

“好多了,你呢?”

“我......可能好不了了。”叶岚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偏头看向一边:“是个男孩。”

乔阮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她紧紧握住叶岚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这又不怪你,都是命,老天不肯给我孩子。”叶岚语调凄凉。

“他......知道吗?”乔阮说。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责怪自己,我不想他后半辈子都活在自责里......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叶岚看着窗外的暖融融的太阳说道。

谈话又陷入僵局,乔阮叹了口气:“照顾好自己,我明天再来看你。”

“乔阮。”叶岚忽然出声叫她。

乔阮快走到门口了,听见她的声音,又扭头看她。

“别跟自己较劲了,都过去了。吃好睡好,早点出院,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岚岚,我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都是别人动动手指就能击碎的泡影。”乔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容:“我醒过来的一刹那,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我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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