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些，弗丝缇娜神情霎那冷肃下来，像是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她快步走到被阿拉贡等人用简陋工具草草堵住的大门口，长筒皮靴跟在石质地面敲击出一阵闷闷响声。

凝神倾听了一会儿门外四面八方传来的嘶叫声，各种各样复杂风声从她敏锐的耳畔尖叫着掠过。大致判断出敌人的数量，她平直抬起双手，半阖着眼，神情淡漠，嘴唇逐渐开始微微翕动，低声呢喃着冗繁晦涩的咒语——

随着一个个模糊奇异的音节从她唇边倾泻而出，原本平静的空气中骤然显现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不知名的大风疯狂掀起她深红长卷发与披风猎猎作响，却始终控制在已她为中心的几步范围内，而一旦离开那之外却连空气中浮沉的尘灰都没有丝毫动静，可见其可怕的控制力。

眼看着在妖精疯狂的攻击下摇摇欲坠的木门即将轰然倒塌，仍然保持着双手平举的姿势，她红润微翘的唇角却露出一丝莫测笑意。

莱格拉斯轻盈立在她身旁，背手摸上箭筒弯弓搭箭，铮铮两声尖锐破空精确穿过破旧木门的缝隙钉进了为首的两只妖精额头。

下一瞬间，众目睽睽之下，大门凄厉哀鸣着轰然倒塌。

妖精们挥舞着武器如同潮水一般疯狂涌进来，像是嗅到了食物诱惑气味的饥饿蚁群，倾巢而出只为将他们这些食物尽数啃食。

弗丝缇娜微微一凛，她站在首当其冲的位置，下一秒就会被汹涌而入的妖精们湮没！却见她噙着漫不经心的微笑，不紧不慢地张开手掌，洁白柔软的指尖在风中缓慢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骤然间，她周身空气轰然炸开——

被紧紧压缩了许久的狂暴而充斥了恐怖破坏力的风刃毫不留情地切割开妖精脆弱的身躯，像是撕裂开一张薄薄的纸张，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弗丝缇娜动作轻盈地拽着莱格拉斯的手往后迅疾退去，最后毫发无伤地稳稳站立在甘道夫身旁。

妖精凄厉尖叫着，丑陋的肢体血肉飞溅，很多倒在地上还没死透，瞪大了眼球痉挛着抽搐不止。小霍比特人几乎吓呆了，他们惊恐万状，瑟瑟发抖着努力不去想一手造就这地狱般一幕的死神，就是之前还温柔揉乱他们头发的女精灵。

…太可怕了。

“弗罗多…？”此时她疑惑地发出询问。

只见弗罗多微微颤抖着躲开了她伸过去的手，她低垂下眼帘，盯着对方有着明显恐惧神情的脸颊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勉强维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垂下手。

波罗米尔挥剑斩下划开一道雪亮的光，他不耐烦地扯动嘴角，扭头冲阿拉贡喊道：“还愣着干嘛，我们要赶紧冲出去！”

弗丝缇娜却如梦初醒地猛眨了眨眼睛，她拔出剑脚尖点地轻盈翻身越过波罗米尔冲到了最前面。

一旁，阿拉贡后退几步靠近莱格拉斯，“她看起来不怎么好。”精灵点点头，眯眼一扫又嗖嗖几箭正中妖精额头——其中甚至有一只的爪子已经探到了山姆眼前。

弗丝缇娜剑身一抖甩出一串猩红血珠，望着眼前高大如同一座小山般不可撼动的食人妖，她后退几步迈动双腿借力奔跑轻盈起跃，长剑寒光闪动，她落在对方的脖颈上，用力将剑身深深插进了对方的身体。

食人妖疯狂地奔跑试图将它背上的人甩出去，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最终它无力的抵抗依旧没有奏效，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震起地面的一阵颤抖。

莱格拉斯及时几步跃到她身边，“你有没有事？”他精致好看的眉眼里透出浅浅忧虑，弗丝缇娜抬头看他的一刹，似乎从那双碧蓝瞳孔中，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熠熠璀璨星光。

……

她眨了眨眼，忽而舒展了眉梢。

“没事，不用担心。”

却见精灵满脸不赞同地扯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的动作，摇了摇头，缓声用一种平稳的语气陈述道：

“我并不认为现在的你适合战斗。”

弗丝缇娜怔了一怔，她难得茫然无措、懵懂地瞪大了双眼注视着莱格拉斯，迟钝地尚未作出什么反应。

“你…”

说什么？

她刚才的确是没有眼花——在他眼里看见了显而易见的担忧？

莱格拉斯不等她回答，只是用行动证明了他刚才所言绝非虚言——弗丝缇娜猝不及防眼前一暗，呼啸冷风已经从她侧颊遽然划过锐利刀光！

精灵闪电般拔出了常年插在他腰侧的双刃，将弓箭稳妥地背在了身后。他难得没有保持相当远的距离展示属于密林王子的高超射箭技巧——在弗丝缇娜看来的确是这样，而是在箭矢密匝充足的情况下便已经选择了近身搏斗。

他举手投足的动作掀起浅金长发划过弗丝缇娜侧脸，隐隐带过一阵轻柔酥麻。她依旧保持着惊讶而犹带一丝丝不敢置信的神情，微张着唇目光炯炯凝视着莱格拉斯，身体却像被定格住了的雕塑，没有半分动弹。

像是定格的凝固玻璃在顷刻之间被尽数击碎，一切在戛然而止后遽然重新鲜活起来——

妖精杂乱无章的嘶声尖叫中，她甚至清晰地听见对方急促犹如擂鼓的心跳，以及稍显不匀的呼吸，在她耳廓中越来越绵长而清晰！

手腕不由自主地翻转，米斯利尔在她指间发出愉悦清亮的铮鸣——踮足轻盈几步跃至精灵身旁，挥手格挡住妖精的背后突袭，紧接着冲莱格拉斯俏皮地眨了眨眼，低声道：“亲爱的，我可从来不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脆弱的家伙啊。”

她反手割开对方的咽喉喷溅开一片猩红，扭腰侧身避开。

我会永远与你并肩作战。

繁冗晦涩的昆雅语在她悦耳如歌的声线下显得分外动听绵长，像是情人之间低低絮絮的蜜语。

白骨与鲜血狰狞铺展的战场厮杀中，他们相对而视的某一霎那，她看见莱格拉斯蓦地微笑起来。

像是她久远模糊的梦境中，绵长蜿蜒的溪流，在宁静的晨曦光辉中承载着落叶远去到地平线尽头。

爱情总是如此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