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鄂尔德克这么说,含香面色惨白,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跳个不停。心绪不宁的回到宫中,就把自己关在了偏殿的寝宫里。她刚来的几天,豫嫔还偶尔过去看看她,后来见她待人接物都爱答不理的,也就淡了,再加上看见她那身儿衣裳就觉得刺眼,心中暗道:怪不得皇后娘娘说和贵人新到,难免不惯,不必每日过去请安!想必也是看不惯这个主儿!索性自己再也不去找她。含香好容易挨到晚上,忽然听一个养心殿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皇上命她去燕喜堂见驾。她一听登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再加上还在担心今天上午连面儿都没露的蒙丹,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到了燕喜堂,见四下无人,一片静悄悄的,只有到了整点儿,墙角那座乌木镶金的座钟才当当撞了几声——越发的让含香心里没底了。正在胡思乱想,忽听一声“皇上驾到!”吓得她赶忙转过身子,双手交叉在胸前行了个礼:“见过皇上。”
康熙皱了皱眉,摒退了左右,漫不经心的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住得惯么?”
含香没想到他问的这般云淡风轻,心却仍不敢放下,“回……回皇上,住得惯。”
“那就怪了,怎么还穿着这身儿衣裳呢?莫非是皇后还是豫嫔不周到连身儿旗装都没给你置办?来了也这些时日了,咱们的礼也该学会了吧?”
含香被他噎的一愣,“不是……不是皇后和豫嫔的错,他们都给我送过衣服,是我自己不愿穿。”
“不愿?呵呵……好一个不愿!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含香静了静心,语气倔强、坚决,“皇上!我坦白告诉你,到北京来,不是我的本意!我们回疆,在你的攻打之下.已经民不聊生!我爹为了我们的族人、我们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牺牲了我。我没有办法违背父亲,更没有办法不去关心我们的族人,所以,我来了!可是,虽然我来了,我的心没有来,它还在天山南边,和我的族人在一起。既然我来了,我就准备服从我的父亲,把我自己献给你!可是,我管不了我的心,你也管不了我的心!你如果要占有我,我无法反对,但是,要我说什么好听的话,我一句都没有!我早已把生死都看透了,还在乎我的身体吗”
康熙看着她“凛然”的模样,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说朕让你们‘民不聊生’?哈哈……朕问你,当年附逆准噶尔部的是谁?后来被准噶尔部扣为人质的大小和卓是谁?是谁出兵灭了准噶尔余孽,才让他们放的大小和卓?被放出来之后不知感恩,反而向□□刀兵相向,妄图蚍蜉撼树的又是谁?!”
含香一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顿时变得更加苍白,喃喃说道:“我……我父亲,我五叔,我的哥哥,都为你征战,为你反抗过叛乱的大小和卓!”
“你错了,不是为朕,是为你们自己。他们若顺着大小和卓那两个乱臣贼子,天兵一到,也迟早是化为齑粉。不过……他们出的力,倒是换来了你的一个位号。”
含香冷冷的摇摇头:“博格达汗,你是大皇帝,可我……并不稀罕这个位号。我说过,我的心,它还在天山南边,和我的族人在一起!”
康熙笑着点点头,“朕倒是觉得,与其说与你的族人在一起,不如说和那个叫做什么蒙丹的在一起更贴切吧?”
含香猛地抬起头,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瞒得住么?那两个人可不是什么坚贞不屈的。”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必再瞒着你。我们有句话,翻译成汉语是这样的:‘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飘飘,抄儿飘飘,风儿吹吹,纱儿飞飞。风儿飞过天山去,沙儿跟过天山去!’我和蒙丹,从小一起长大,他是风儿我是沙!”
康熙忍不住拍手笑道:“好一个风儿,一个沙!可是……据那两人招认,你的那个风儿,当时听说阿里和卓带你去承德觐见朕,就和他的那群喽怠ザ佬惺卤阌谝洹笠桓鋈巳ネ械拢幽嵌院缶驮傥拮儆啊d隳懿荒芟胂耄愕哪歉龇缍蔚侥亩チ四兀俊
“蒙丹不见了?这怎么可能?!你……你骗我!”
康熙嘲弄的笑了笑:“骗你?没那个心情。”说着站了起来,“宽衣吧!”
“你?!”
康熙伸出一根儿手指:“你不是要把自己献给朕么?不是不在乎你的身体了么?那就——先从给你自己宽衣开始吧!朕之前说要你了么?既然你父亲和你的族人要把你献给朕,也总要有点儿诚意吧?”
“你……”含香泪眼凄迷,可是,那段话又偏偏是自己说的,就连驳都无从驳起,强咬着牙,一件一件的褪着自己的衣服。
其时才过立春不久,仍是正月里,虽然殿里烧着地龙,可是□□的……还是有凉意的,含香双手遮在胸前,不知是冷还是气亦或是羞得瑟瑟发抖,康熙看着她叹道:“果然是玉骨冰肌……怎么?连怎么躺在床上还要朕教你不成?”
含香转过去,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的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康熙走过来,手指顺着她的眼睛、鼻子、下巴滑了下来……
“你……别……别这样……”
“朕说了,既然你要把自己献给朕,总要拿出诚意嘛。”
含香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他又是个此中老手,单凭几根手指就把个含香调弄的□□焚身。
“我……我……我知道我错了……皇上……”
康熙冷笑道:“要说,你也算是个美人儿,单就这身子……啧啧,朕就算是铁打的,能禁住几个春宵?这会儿知道你错了?晚了!还没进门儿,就给朕送一个绿头巾!你和你爹,胆子都不小么!”说着抽走了手,浸在床前的铜盆里洗了又洗,狠狠擦了擦,一把摔飞了手巾,踱到了外间,“维娜吉娜二女侍主不利,送慎行司!你们几个,进去伺候。”
含香大惊,自己这个模样……而且进来的还是完全陌生的人……想穿上衣服,那衣服却在和自己离得八丈远的地下,简直想想就差点儿晕过去,又朦朦胧胧的听见康熙在外头说了一句话:“和贵人并未承宠,不予记档。”
几个被康熙随手指进来的宫女进来之后一个个都羞红了脸:这种情形,真是没见过啊!皇上还说和贵人没“承宠”,而且床榻锦被也都不似一番云雨之后的样子,没承宠就这个样儿了,要是承了宠……衣裳离床那么老远……和贵人这是干什么了?!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儿,一个词儿从几人脑子里同时冒了出来:勾引!——真是“天赋异禀”,宫里哪个女人敢这样?!
含香看着她们腮上含笑的给自己更衣,知道她们心里想的什么。自己只能暗暗悲哀:从里到外被剥的精光不剩,还被这些宫女看个精光……这当然不叫承宠,这该叫做——羞辱吧!蒙丹,你在哪儿啊?!你就不能来救救我吗?你把我忘了吗?
蒙丹当然没把含香忘了,在承德转了一圈儿,发现根本没机会下手,最后只得怏怏返回京城。回到京城,先在一个叫做“会宾楼”的客栈打了尖儿,正准备寻找带来的人。无意间认识了这里的老板艾琪和他的妻子、朋友。一次,在喝醉酒之后,一时没留神向那位“艾老板”吐露了这件事。在他醒来之后,想到自己醉酒之言正辗转反侧心神不定的时候,艾老板和他的朋友福尔康夫妇一道过来安慰他:“别想太多,有情人终成眷属……你看我们……”接着艾琪就向蒙丹讲述了他们的故事,蒙丹一听,心生感慨,立时将几人引为知己,连自己的人竟都顾不上找了。这时,又听艾琪他们打听来的消息,阿里和卓不日就要离京。蒙丹听说这事,马上和艾琪说:“阿里和卓离京,含香一定要去送的!我就趁那个时候,把含香抢过来!”
福尔康摆摆手:“别!慢说你抢不到,就算是你抢到了,你又怎么带她走?”
蒙丹痛苦的嚎到:“我有功夫!我会武功!我要去找我的那些下属,他们忠心耿耿,他们武功都很好,会帮我的!”
“你别傻了!”福尔康当头棒喝,“我做过皇上的御前侍卫,我们这些人和他们都熟悉!你有武功,他们的武功不见得比你差!从他们手里抢人,还是抢一位娘娘……不肯能!”
艾老板的妻子肖氏听见这话不乐意了:“尔康!你干嘛长别人的志气灭我师父的威风!能不能别说这些丧气话!”
长久以来,福尔康对肖氏一直甚为不满,听见她和自己呛声儿,笑了笑:“不是灭咱们的威风,也不是说丧气话,而是确实不可能!你也不是没领教过……”
“我……”
艾琪见状忙和了一把稀泥:“好了好了,尔康说的是……”肖氏捶了他一把,他又接了句,“小燕子说的也是……尔康,我们要想个万全之策啊……”
紫薇觉得他这话说没说一个样儿,真要有什么“万全之策”,他们又是怎么回落到这步田地的?当下只是幽幽的说:“事情总要有个取舍的。蒙丹,我劝你还是暂忍一时吧。”
“忍?!怎么忍!你们要我怎么忍?!含香都已经被送进宫了啊!!!你们还要我忍!我要忍到什么时候啊!”
艾琪觉得紫薇说的也有道理,附和道:“紫薇说得对!蒙丹,你先忍忍吧,等我们好好想想再说!”
肖氏也说道:“是啊!师父,你放心,我们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紫薇悄悄揉了揉额角:都落到这地步了,你还要惹事么?“我不大舒服,先回去了……”
“紫薇,等等!我送你!”
紫薇狐疑的看着福尔康,他都多久没这么殷勤了?“怎么?”
福尔康挠挠头,尴尬的笑了笑:“紫薇……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我额娘打听了,恩,礼部曹侍郎家的想要找几个针线活儿好的,进去应付他们老太太、太太派下来的差事……恩,咱们在这儿混,也总半死不活的……不如,你……”
紫薇也不看他,双目直视前方,“你想让我进去伺候他们老太太、太太的针线?作绣娘?”
“呃……他家管吃住,好的绣娘一个月能有一两银子的进项呢!还能得赏,不比在这儿强!那小燕子一个大子儿都能看得比磨盘大,你看,咱们在这儿,也总要……还不如……”
紫薇心一酸,是啊!都是伺候人,在哪儿伺候不一样呢?“好吧,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