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千万千万,可就是在宫里有个称呼啊……这件事,若是走出去一个字,先一个怕刘统勋就要狠狠地参上基本了。”
“嗯!很是!这个刘统勋……哎,明明不是言官,犯言直谏的事儿他可也没少干。和朕顶的时候,朕恼起来恨不得把他发配去宁古塔,偏偏还真是舍不得这个人!”
“皇上……主明臣直。有此诤臣、直臣才方显得皇上的胸襟不是。皇上若是要将他发配了,我可真要效昔年长孙皇后故事了……皇上想想,就连圣祖身边尚有一个郭l,那可更是批龙鳞的人物呢!”
乾隆点点头:“那倒是。”
莹l想到这儿不由得横了乾隆一眼:“所以啊,皇上该知足才是,幸好刘统勋眼下还不知道这事,不然凭他办案的那份利落,到时候不只是户籍黄册、街坊四邻,恐怕连祖宗八代都能被他抖出来,那才没脸呢。”
乾隆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嗯,皇后说的很是!”当下阴测测的扫了一眼身边伺候的奴才,“谁敢透出一个字,朕油炸了他!”
“皇上,这一阵儿我身子不大舒爽,自格格醒了还不曾见过。依我看,找个时候还是见见吧。聊聊家常,也摸摸格格的性情。”
乾隆笑道:“正是。不如先让兰馨过来,也让她们姐儿俩见见。都是朕的‘义女’么。”
片刻兰馨进来,请了安。乾隆看着这个娴雅的女儿更是高兴,“早几天就说让小燕子过来见见你这个皇额娘和兰馨这个妹妹的,只是不知道她好利落了没有,就耽搁了。”
兰馨眨眨眼睛,“回皇阿玛,前儿女儿和永d还在御花园远远瞧见这位姐姐和五哥、尔泰在一处喝酒呢,女儿原是该去见礼的,只是看到有外臣在,忙回避了。女儿想着,既然姐姐能喝酒了,那身子骨也必定大安了吧。”
喝酒,外臣……兰馨一段话说的莹l险些没绷住笑出来,眼瞅着乾隆眉间闪过一丝阴郁,原来她这个女儿也着实会告小状呢!孩子们呐,都是聪明的……还没来及感慨完,就听宫外小太监唱喏:“令妃娘娘驾到,还珠格格到。”
莹l皱眉,令妃不宣自到,竟有这个胆子?!再听听小太监唱喏“令妃娘娘驾到”,不过是一个妃罢了,皇后驾前敢这样报名!当年她做皇贵妃的时候,宜荣惠四妃哪个进承乾宫不都是只有宫女太监递来一句“娘娘,x妃来了。”就是钮钴禄贵妃,也不过报上一句“贵主儿来了”……这个令妃,还真是好规矩!
至于那个小燕子,明摆着是之前令妃和她提过些“往事”的,看着莹l的眼神活似看见什么宿敌一般。见令妃给帝后两人请了安,她自己也上前胡乱屈了屈膝,然后就大喇喇的忘当间儿一站:“你们叫我?”
兰馨暗自皱眉,“你们”?这还珠格格疯了不成?
莹l扫了令妃一眼:“叫你来,是想和格格说些家常话,只有咱们几个人,格格也别拘束了才好。至于这称呼,‘你们’‘你们’的似是不大妥当,以后慢慢改了罢。”
小燕子听的一头雾水:“不是‘你们’是什么?什么拘束?要改什么?”
莹l心底明白,看来和这个格格是说不明白什么的。“不过是平常的聊天罢了。”
小燕子睁大了那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和皇后这个人精聊天,聊清楚了她还有命么?当下惴惴道:“你们,你们是想问我格格的事?问吧!”
莹l手中拨弄着自己的茶碗,轻声细语的从小燕子的生辰,母丧一路问到上京,见这小燕子除了“皇阿玛避雨”其他事情都答得甚是粗糙,心中惊疑不定,乾隆脸上却是带了愧疚,想是凭着“避雨”二字就认了这个“沧海遗珠”。莹l暗暗摇头,若是那拉氏本人,这时候想必又要急了,自己眼下虽然也急,却仍是淡淡的道:“格格母女这些年也是吃了苦了,眼下找着了自己的阿玛也就有了主心骨了。只是,听格格说,来京不过几个月,官话却是说的不错,想是格格聪敏,一学就会的。”
小燕子听了这话答得甚是机警:“皇后,你不明白,我娘从小就给我请了一位老师,教我说北京话,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她早已知道,我可能有一天,要到北京来,要说北京话!”
令妃便揉了眼睛叹道“真是用心良苦啊!”
莹l心头哂笑:说夏雨荷用心良苦倒不如说是你令妃用心良苦呢!又想到兰馨说的“把草问”,扭了头对乾隆道:“难为格格的额娘了,慈母心怀,一个做娘的为女儿打算到这个份儿上,怎不令人触动?我也是做娘的人,对格格的额娘自然也是钦佩的。皇上是能文能武,诗词歌赋都拿的起来的人物,时常听皇上念叨格格的额娘也是个才女,父母学问俱佳,格格又是雨荷妹妹的膝下独女,想来也是极受母亲熏陶的,必然也是好才学。你大姐姐一向是个灵透的,却早已出了阁。剩下的这几个妹妹若有愚钝,格格也要多担待你妹子些。”
乾隆自小燕子醒来还没去过几次,尚不知道小燕子腹中的墨水,见皇后说的客气,自己也忙说:“正是正是,你是姐姐,多担待妹妹们罢。”乾隆不知内情,令妃却是个清楚的,霎时白了脸,直看了小燕子发呆。小燕子听到莹l说到“才学”,心里就吓了一大跳,这才发现自己惹了大麻烦。吞吞吐吐的说:“担待……担待什么?我娘……我娘没教我作诗啊!”
见帝后二人都狐疑的打量着她,她狠狠咽了咽口水:“我……我,嗯,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我会背《三字经》的。嗯……”小燕子这才觉得这位说话看似温和的皇后实则难缠了,额上也已经冒了一层冷汗。
《三字经》……莹l忍了笑,端着茶碗的手直打颤。这个夏雨荷怎么回事,竟不叫女儿识字么?看看周围的宫女也是一个一个眼含笑意,再看看乾隆看着小燕子的眼中也多了些许疑问。放下茶碗道:“倒是好书,只不过浅了些。想是格格的额娘念着女子无才便是德了,越发的用心良苦了。”莹l知道乾隆并令妃横竖有个人要给小燕子开脱一二,自己就拿话堵了一下。
小燕子额上的汗出的更多了。她心里一急,撒赖的功夫就来了,站在那儿喊道:“我知道我没什么学问,也没念过多少书!皇后你这么审我,是不是皇阿玛不要认我了,不要认就算了!我不当这格格格就是了!”
小燕子就那么硬生生的叫着“皇后”,莹l垂着的眼睑下一片冰冷,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除了皇帝、太后并孝庄,谁当面这么叫过她?至少也要尊一声“贵主儿”、“娘娘”的,如今这么一只不知道哪儿飞来的一只野鸟就敢摆这个架子!心底虽然已是怒极,脸上仍是淡淡的:“格格说哪里话来,将心比心,我也不过是感慨格格额娘的一片心意罢了。皇上,就这样吧,天儿不早了。”
“嗯。”乾隆再看向小燕子的目光多了些复杂,他原本也是朝“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上头想的,可是仔细再想想,雨荷就真能把女儿教成这个样?这又不单是她夏雨荷一个人的女儿,更是他的女儿,是他爱新觉罗家的公主格格。于是,夏雨荷那个原本在他记忆中就不大清晰的女人,那个大明湖畔模模糊糊的人影儿,似乎离得越发的远了……“令妃,你和小燕子跪安吧。”
令妃带着小燕子正要退下去,莹l叫道:“格格留步,略等一等……”
小燕子愠怒的扭过头,莹l方扯了帕子皱眉道:“格格的额娘是去岁六月故去的?”
“我早就说是去年六月了。”小燕子不耐烦的说道。
乾隆顺着莹l的目光一捋,和莹l一样把目光留在了小燕子那件万字不到头镶滚的大红妆锻旗袍和满头珠翠上,作为一个孝子,这简直是他不能容忍的,咬了牙沉声道:“令妃,和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