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夫人听传话的人说女儿被五阿哥并还珠格格气的小产,心里早急了,忙收拾了东西递牌子进宫。看见躺在床上面色白的不带一丁点血丝的女儿,当时就忍不住放了悲声:“我的娘娘啊……这才几天,怎么就这副形容了?……”
莹l吩咐容嬷嬷出去看着,自己拉了那拉氏夫人的手:“额娘,这都是命,是命啊……”
那拉夫人心一横:“难道咱们的小阿哥就这么白死了不成?!”
莹l冷冷一笑,看的那拉夫人心里一阵发凉,“我的儿子,怎么会白死?”
“皇上不是……”
“他不是喜欢老五么?擅结外臣,私交妃嫔,不敬嫡母,依我看不过是个脑子不清楚的罢了!他喜欢就让他喜欢,我不光不拦,还要纵了他!不是行动以储君自居么?随了他!原本,我原是想着,若这个老五是个着调的,永d这一辈子,做个弘昼那样的闲王我也就满意了。现在看来,这一场要是输了,我们母子日后还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娘娘……娘娘这样,就不怕……”
“怕?我怕什么!我顺了皇上纵着他,倒要看看最后能纵出个什么模样的嗣君!前儿他闹得那一场必然也已经传出去了,我瞧着他对那个还珠格格竟是个上心的!瞧着吧,日后还不定出什么事儿呢!真有他得势的那么一天,恐怕就是我愿意,朝臣也不愿意!”
那拉夫人这才点点头,“我是怕,娘娘这是玩火啊!”
“不怕,就是有火,也是我自己放得。”
“娘娘,前儿娘娘让家里查的事儿,出结果了!”
“哦?”
“娘娘这儿只有一个人或有给给令妃通风报信儿……”
“谁?”
那拉夫人不尴不尬的笑笑,“娘娘……是,娘娘这儿的总管太监,秦顺儿……”
莹l的手狠狠地攥成拳,“他?”
那拉夫人又替女儿理了理靠枕:“他倒是个有苦衷的,他亲弟弟犯了事儿,被令妃那狐媚子的人拿了,这才……”
“前一阵那令妃在我身边撒的什么种子,可查清了?”
那拉夫人哂笑, “都是些小人物,被她小恩小惠收买了的!说出来不值一提!”说着跟莹l说了几个名字,都不是她身边什么要紧的人物,有两个连她自己都不认识。“我瞧着,娘娘这儿篱笆还算紧,也没有时常听说的别的宫那些窝三窝四的。”
莹l摆摆手,既然没什么要紧的,她随意处置了那几个人就是,“旁的事呢?”
“娘娘,自打那福尔康祭天的时候带回家那个姑娘,五阿哥就总往福家跑,这里头……”
姑娘……福家……五阿哥……莹l换了个姿势倚在靠枕上,这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五阿哥看上那姑娘了?她到底是上了身子的人,这样略动动心神就觉得累,那拉夫人坐了半日,见她神色显得倦了,服侍她歇下,自己也就辞了出去。上一世莹l在小产的事儿上就是有心病的,这一世那拉氏的身子骨也不是个年轻的,一场小产竟是将将养了将近一个月。
却说乾隆发现小燕子喝酒赌钱的时候就把几个慈宁宫的嬷嬷放在了小燕子那儿,等她养好了身子就开始教她宫里的规矩。刚开始一段时间,倒也算风平浪静,谁知过了十天不到,锦澜就过来和莹l说:“娘娘看看去吧,还珠格格把慈宁宫的方嬷嬷打了,皇上正在漱芳斋着急上火呢!”
若单是小燕子,死上十个她也懒得管,可这还牵涉了慈宁宫,莹l起身,懒懒的搭了容嬷嬷的手上了肩舆,去往漱芳斋。一进院子,就看见太监们正在拿板子、搭凳子,小燕子满脸不服气的跪着,乾隆正满脸怒气的站着,令妃、五阿哥并五阿哥的伴读福尔泰满脸焦急的给她求情。莹l见了这一大群男男女女脸色早已冷了,令妃见她进来,也给她请了安。五阿哥和他的伴读却只是弯弯腰拱拱手。什么规矩!上一世就是胤i见她,也断不敢就这么弯弯腰拱拱手的!那可还是下了诏书,告了宗庙社稷的正牌子太子爷呢!这个老五算个什么东西!
“皇上,什么事啊?生这么大气?”
乾隆看莹l到了,知道上一件事处置的对不起她,忍了气对她温言道:“还不是这个小燕子!你看看方嬷嬷!”
莹l这才顺着乾隆的眼神看向躺在藤屉春凳上正要被人抬出去的那个哀嚎不止的老嬷嬷,嘶……这脸,这身子骨……这可不是挨了三十大板过半个多月就又能活蹦乱跳的小燕子啊!冲方嬷嬷笑笑,“嬷嬷受累了,还不快把嬷嬷抬下去!宣太医!缺了什么只管过来回我!”又向小燕子道,“什么事格格动这么大气?方嬷嬷是太后老佛爷身边的老嬷嬷,这可……”
她话都没说完,永琪就又蹦了出来:“皇额娘,小燕子一向无拘无束,难道您就忍心这宫中的规矩抹杀了她的真性情么?”
得!这一百遍《孝经》看来是抄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字儿没往心里去!
莹l也不恼,浅浅一笑:“五阿哥说的是,格格是自宫外而来,皇上也要给格格时间学习。格格身边的奴才也要精心才是……”
乾隆瞪着跪在地上的小邓子小卓子:“听见了么?!”
“是是,咱们……奴才听见了……”
咱们奴才?莹l心底不屑,发觉身边的容嬷嬷上前了一步好似要说话的样子,忙暗暗的一拦,这种事,左右轮不着自己身边的人搅进去。
果然听到那声咱们奴才,高无庸开口斥道:“什么规矩!内务府怎么教导你们的?谁跟你们‘咱们’!”
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的小燕子听了冲了高无庸怒目而视:“是我让他们这么说的!不许他们说‘奴才’的!大家都是人,人人平等,我听不过,干什么要嘴里不停的说‘奴才’!”
莹l暗道,这小燕子看来果真是个不知事的,奴才?满朝看看,不是只有正经旗人才能称“奴才”,那是近臣的意思,汉臣尚不能称奴才。这位倒好,她这个做主子的一个听不过去,竟褫了这漱芳斋太监称“奴才”的资格。
乾隆早已被她气得七窍生烟,见太监们搭好了凳子,怒道:“打!还愣着做什么!给朕重打!”
太监们的板子噼里啪啦的下去,莹l是熟知这起子奴才打人的规矩的,看着就没使力,也不点破,只是事不关己的敲着。眼瞅了不过打了几板子,小燕子吃了痛,不停的告饶:“皇阿玛,我知错了……知错了……”
永琪急坏了,当即跪了下来,一个劲儿磕头:“皇阿玛,饶了小燕子吧……”
乾隆怒不可遏:“老五!你拿朕的话当耳旁风?再加二十!”
令妃见一条葱花儿绿的裤子上渗出了血迹,不管不顾的跪下来,膝行几步到莹l跟前:“主子娘娘贤德!都是奴婢管教不严,娘娘万别和格格一般计较。格格才没了亲娘,万望主子娘娘体谅一二啊……”
这下,不光是莹l,乾隆也是眉头一皱:这关皇后什么事儿!莹l看了乾隆笑了笑,心道,这令妃可真是高端!明明是乾隆下的旨,这事和自己没有丁点儿的关系,她倒好,见小燕子挨打就先把脏水往自己身上一泼,又是“贤德”又是“不计较”的,这要是搁在以前的那拉氏身上,能不急?能不怒?当时那拉氏本就不得圣心,被她这么一盆脏水泼在身上,还真就百口莫辩了呢!当下笑了说:“令妃说的哪儿的话,本宫自没了小阿哥,事事都懒懒的,你不也瞧见了么,本宫这也是才过来,才说了几句话?这‘计较’二字,从何而来啊?”
令妃被噎的一愣,才讪讪的笑道:“原是奴婢想着娘娘素来性子严,是奴婢想左了,娘娘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莹l听了笑道:“令妃玩笑了,本宫向来是个不记事儿的,过去的也就揭过了,自家姐妹,说什么放不放在心上,没得叫人恶心,你说呢?”
“行了!令妃,老五!朕不听你说这个,当初令妃你说十天还给朕一个‘仪态万千’的格格,朕今儿瞧着,还真个是‘仪态万千’的。打从恪靖公主那一辈儿老姑奶奶到朕的姊妹们,再到和敬和婉兰馨,朕看了几辈儿公主格格,如今可终于算是开了眼。打!”
“皇上!”令妃泫然欲泣的抓住乾隆龙袍的下摆,“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小燕子的娘就是在天上看着,也会心痛的啊!皇上,看在小燕子娘的份上您就饶了她吧!”
正苦挨着的小燕子听见令妃提起了她的“娘”,忙大声哭喊道:“娘……你在哪儿啊……娘……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早……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乾隆一听,想到了被自己扔在脑后一十八年的夏雨荷,终于出了声:“行了,停下来吧。”
太监急急收住板子。赛威、赛广也放开小燕子。
小燕子哭着,从板凳上瘫倒在地。令妃、明月、彩霞都扑过去抱住她。乾隆走过去,低头看了小燕子一眼,看到她脸色苍白,哭得有气无力,只说了一句话就险些让莹l笑出来:“小燕子……千万别磨没了朕心里存着的你娘的那点好!”说完,转身而去,待上了御辇,乾隆向莹l说:“你说……这小燕子真的是金枝玉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