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撂了筷子,一面揽着皇后,一面吩咐:“宣太医!”
那拉夫人见女儿吐了,心中也是又喜又急。和容嬷嬷一道将皇后移到寝殿里的床上躺了,锦澜锦秋几个大宫女已捧了茶碗、漱盂、手巾之类东西上来。莹l漱了口,一抬眼看见乾隆满脸焦急的坐在自己床沿,忍了腹中不适,笑道:“方才皇上还说我蛇蛇蝎蝎呢,这才是风水轮流转,也轮到我说皇上了呢!约莫是今儿吃的东西不大对,胃里有点难受倒是真的。”
说话间,已有两个太医呼呼歇歇的赶了过来。
宫女放下床帐,又拿帕子掩住莹l的手指。一个太医上前请了脉,摸了胡子,一脸的难以置信,一连诊了五六遍。又换另一名上来细细诊了一阵,到底没说出个所以然,两人又下去嘀嘀咕咕一阵儿。把乾隆、那拉氏和寝殿里大大小小的奴才急了个不能行。过了半响,外头回禀太医院院判孙之鼎来了,孙之鼎进来给乾隆请了安,又给莹l细看了一回,向容嬷嬷问了皇后的起居,方开口说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这……”却被乾隆止住,看了眼莹l的帐子,道,“去外间说吧!”说罢便起身去了外间,几个太医躬身跟上。
“你……只说你主子娘娘的病症可治不可治吧。”
孙之鼎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愣了,讷讷的答道:“不妨事,断是无碍的。”
乾隆听了顿时大松一口气,“细细说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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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夫人听说,自然是喜上眉梢,乾隆更是高兴的红光满面:“当真?你主子娘娘有喜了?”
孙之鼎一打马蹄袖跪下:“是,臣给主子道大喜!恭喜主子、主子娘娘!”
乾隆却又想到了他们方才诊脉的事,“既是喜脉,这喜脉是再平常不过的脉象,怎么你们方才诊了那么久?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唬的朕还当你主子娘娘是得了什么大病!还特特把你们叫道外间说这事儿。还有,怎么前些日子你们天天过来给娘娘诊脉反倒没诊出这喜脉呢!”他是后悔的,早知道皇后怀孕,他说什么也不会前几天因为认小燕子的事发作皇后,再“失而复得”的女儿还能越得过自己嫡出的孩子不成?
孙之鼎磕了个头,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皇上,主子娘娘如今受孕一月有余,本就不大显。又因着娘娘大病,脉象不平,倒把个喜脉的脉象也掩住了些。如今娘娘大安,越发的显出了喜脉了。”
孙之鼎说的笃定,乾隆却是皱了皱眉:“那……皇后前些日子用药,会碍着孩子么?将前几日娘娘的方子拿来给朕看。”孙之鼎听了,忙取了前几日皇后的脉案并药方双手捧给乾隆。乾隆见上头有桔梗、防风、紫苏,又有两味竟是枳实、麻黄,心中一惊:“这麻黄和枳实都是辛寒通滞的,果真于胎儿无碍么?”
孙之鼎这才笑道:“不碍不碍,索性太医院平素为娘娘用药向来谨慎,计量不大,中正平和为主,于胎儿是无碍的,只需再用几剂温和的拉一拉,稍作调理就是。”
乾隆这才放下心,抚掌大笑:“好!这事大喜事!你们几个各赏一百两金子!这几个月你就专门儿伺候你主子娘娘!” 说着也不等孙之鼎谢恩,就去了寝殿。一进门就瞧见莹l笑着看着他,眼神已有了些神采,只是脸色白的厉害。想是已经有人给她报了信儿,快走了几步,偏身坐在床沿,将手探到莹l的小腹,“这孩子……吓着你阿玛了……
莹l听了噗哧一笑:“他还小呢!又听不见。”
乾隆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朗声道:“着人去五台山给太后老佛爷报喜!孙之鼎再加一百两金子!晋一级,赏双俸!坤宁宫伺候的奴才每人赏银一百两,待你主子娘娘产下小阿哥,朕还有赏!有重赏!”
“皇上,皇上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儿子?”
乾隆一瞪眼,“当年先帝爷就和皇额娘说过,玉幸四兄啵匀皇且诟尢砀隽拥摹!
听他这么说,莹l又笑了,她竟不知道胤g几时学会看相的呢?
一时又听乾隆打发秦顺儿去外间问正在写药方的孙之鼎,皇后怀着身子可能不能支撑着管宫里的杂事。孙之鼎陪笑道:“暂且不妨,只是注意饮食、休息即可。”
秦顺儿回到寝殿复述了,乾隆方点点头,低声和莹l说:“这么一来,倒是生受你了。就到了冬至了,该忙了,眼瞅着又到年节。明年开春又要选秀,你可能么?”
莹l笑道:“这有什么不能的。一应事情俱是皇上在外头办妥了的,年节自有内务府比照往年拿出章程,左不过只是做些给皇额娘准备年礼的事罢了。并不很劳累的。”她上一世也是做过母亲的人,可惜孩子夭折,终究没能养大。如今这腹中的孩子虽不是“自己”的血脉,可是摸着肚子,就好像感觉到那儿有一个小生命在动弹,那一刻,她只想了怎么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平平安安的养大,她觉得,自己好像有机会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了。莹l闭上眼,暗道:那拉氏,今生,我一定会保永d和你留在腹中的这个孩儿平安。
且说这一日令妃一早起来被皇后接连发作了贺垣卿和这一阵儿一直伺候十四阿哥的冬雪,心中自然是不痛快。在延禧宫绞了帕子左思右想一天,盼着乾隆翻了自己的牌子,晚间自己好告上一状,谁知午间就听说皇上翻了皇后的牌子。恼的她无计可施,扯了帕子想:“她这一病,怎么还学聪明了!”
不过,皇后知道争宠,难道自己还能输给她不成?忙唤人叫过小燕子。笑眯眯的道:“格格今天还没见到皇阿玛吧?”
小燕子眨眨眼睛,“是啊是啊!令妃娘娘!我觉得怎么好像好久没见到皇阿玛了呢!”
“格格不急,我们这就去找你皇阿玛好么?”
看小燕子狠狠的点点头,令妃笑得更开心了!自己身边可是有一个“失而复得”的格格呢,这可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就冲她,皇上也要站在自己身边才是。“腊梅,去把咱们小厨房炖的野鸡崽子汤拿砂锅盛了,用小火炉煨着,咱们带上格格去养心殿给皇上送汤。”
养心殿是皇帝日常召见大臣、起居、读书的所在,按说令妃是不能随意进出的,可是这宫里都知道她是今上宠妃,况且她又是带了还珠格格去的养心殿。才过了养心门就有小太监将她一路领到养心殿后寝殿的西耳房,令妃见小太监把自己领到了后殿西耳房,心中不悦。问道:“今儿怎么在这儿?万岁爷这会子不在么?”
“正是呢,娘娘在此稍后,万岁此刻不在。”
“哦?”令妃将信将疑的看着那个小太监,平日这点儿应该是在的啊……
小太监这才陪了笑说:“哦,回娘娘,今儿主子翻了主子娘娘的牌子,又兼着乌拉那拉家老太太递牌子进宫,前头的事儿完了皇上就去坤宁宫了,怕是要在坤宁宫用晚膳了。”
小燕子撇撇嘴,嘟囔道:“这么冷我们过来,皇阿玛又不在,去坤宁宫干嘛……”
令妃见状,心里虽然恼怒,也还是温言安慰了一阵儿小燕子,又向那小太监道:“劳烦公公受累,去和皇上说一声儿,只说格格想念皇上,特意带了炖了一晌午的野鸡崽子汤来看她皇阿玛。”
下着雪,这小太监是不乐意去的,可又知道毕竟拗不过令妃,还是装了一副笑脸,喜盈盈的去了。这小太监刚出去没多久,令妃正在劝解一张脸拉的老长的小燕子,就听见窗格外头有人低声议论:“皇上在坤宁宫用膳……皇后……病了……宣了太医……”
听见皇后“又病了”,令妃自是喜不自胜,想到皇后这病才好,就又“病”了,难道?小燕子听了也是心中大喜,这个精明的恶毒皇后病了,就肯定不能找她麻烦了!
过了大约两盏茶,那小太监方才回来。笑着说道:“令妃娘娘请回吧,万岁才用了膳,今儿怕是要歇在坤宁宫了。万岁爷说,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
令妃一听,还道是皇后得了什么大病症,忙道:“我刚才恍惚听见主子娘娘那儿传了太医,可要紧么?”
不想小太监却笑道:“却是相反了。主子娘娘诊出了喜脉,主子高兴的什么似的,若不是主子娘娘拦着,怕是还要寻了炮仗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