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上午宣了德郡王府的嫡福晋进宫下午拉着纯贵妃喝茶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后宫,各宫反应不一。
不管低位妃嫔如何,咱们只看嫔位以上的妃子。
咸福宫,嘉贵妃只是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挥退了禀报九阿哥着凉的宫女,专心致志的抱着十一阿哥,不理会一旁路嬷嬷着急的眼神。
景仁宫,愉妃喊了舒嬷嬷,让舒嬷嬷给永琪送她亲手做的鞋袜。
钟粹宫,舒妃撇撇嘴冷笑,随即召了奶嬷嬷抱十阿哥给她看,越看越喜欢,呵呵的笑开了。
储秀宫,婉嫔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专心的抄佛经。
永和宫,怡嫔正和偏殿的林常在下棋下的高兴,没等红杏说,就挥手让她闭嘴了。
延禧宫,令嫔看了看摇篮里的七格格,又想了想挂在她名下的六格格,摸了摸肚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而此时慈宁宫也是议论纷纷。
太后笑眯眯的感叹,“哀家还以为皇后会就此消沉下去,到底是振作了。”
“只是不知道德郡王福晋有没有告诉皇后娘娘当年的事。”桂嬷嬷轻声道,“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
太后脸色不悦,蹙眉抿嘴,“她不会说,除非她是不想要她们舒穆禄家姑娘的名声了。引得父子相争,还是在皇家,最后全身而退,嫁给一个王爷。这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出自舒穆禄家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舒穆禄家的姑娘难道还嫁得出去?”
桂嬷嬷奉承道,“老佛爷说的是。可皇后娘娘只怕一心想着这事呢。”
“让皇帝亲自告诉她。”太后闭上眼,“若是为此和皇上生了嫌隙,也省的哀家去运作。”
庆嬷嬷却是皱眉,“皇上会告诉皇后娘娘吗?”
太后一笑,“皇帝是不想说,可皇后不会问吗?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问皇帝是迟早的事,就算现在变得沉稳,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妍姝是那么快就移了性子的人,哀家也不会看中她。她呀,呵呵,一眼就看透了。”
“奴婢以为,娘娘不可大意。皇后娘娘已经有了十二阿哥,女为母则强,难保....”
“阿庆怎么会这么想?你先前不是还说皇后单纯不恋权势,颇为欣赏又恨铁不成钢的,怎么如今皇后有了心机,你倒不高兴了?”
“先前是先前,如今的形式,皇后娘娘正当宠,又开了窍,对娘娘不利。”
太后却是笑了,“你想的倒是不错,只是想得太多了。皇后若真的没有一点心机,哀家也不会选她。毕竟在后宫,单纯可以,却不能单纯到痴傻的地步。”
“奴婢正是担心这一点。皇后娘娘为了十二阿哥,只怕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忍,不过是小事。”
“阿庆认为皇后喜欢十二多一些?”太后反问。
庆嬷嬷毫不迟疑点头。
“本宫以前也这么认为,所以才急着不让小十二成为嫡子。可现在看来,妍姝喜欢的还是小五。她和纯贵妃这样不对付,为了纯妃克扣延发宫例的事还在皇帝面前告了状,闹得纯妃在皇帝那失了脸。可为了对小五好的永璋,还能放下身段劝解纯妃,这份心实在难得。”
庆嬷嬷仍是皱眉,“若是被皇上知道,只怕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会更上一层。”
太后只是笑,“只要有兰馨,皇后就不可能再得宠了。一旦皇后忍不住质问皇帝,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圣宠?”
桂嬷嬷和庆嬷嬷一齐跪下,“老佛爷高见。”
“你们为哀家着想,是个好的,都起来吧。”太后划拉杯盖,“阿庆,你去,把前日刚送来的那对凤尾尊给皇后送去,就说是哀家送给兰馨的。”
“是,奴婢这就去。”
“桂枝,你把晴儿叫来。”
“是。”
翊坤宫
纯贵妃回去会怎么想,刘娴不知道。只是纯贵妃刚走,容嬷嬷就一脸凝重的站在刘娴身后。良久,终于开口问。
“娘娘,似乎对三阿哥特别好?”
刘娴整了整自己给永d缝制的棉布小袄,“算是投桃报李吧。第一我是嫡母,对他好是应该的。第二是老三对瑞宁好,我自然对老三更好。再着说了,他们娘俩闹别扭,知道的会说纯妃不懂事,可那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在后面编排我呢,偏这宫里大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我可不敢不明不白的担了这恶名。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一些给他们制造个台阶和好,我能担得起纯妃一句谢谢,还让她承了我的情,何乐而不为?”
容嬷嬷想想也是,脸上却还是没有笑模样。
“宫里历来是位尊者为大,娘娘实在不该管纯贵妃叫姐姐。”
刘娴一顿,笑笑,“这没什么,不过是句称呼。嬷嬷想,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是说本宫不自重的多呢,还是说纯贵妃不自量力、不懂规矩的多?”
容嬷嬷这才恍然大悟的笑了,“娘娘英明。”
“对了,昨日让墨菲去给大阿哥送药材,大阿哥可好些了?”
容嬷嬷忙答道,“墨菲说大阿哥只是小恙,不过三五日就可好全。”
“那就好。”刘娴嘴角噙着笑,没想到这个大阿哥活过来了,没有被训斥,没有重病不愈,没有死....自然也没有亲王爵位。已经有两个儿子、嫡福晋又有孕的永璜是在乾隆十年十二月封的贝勒,立刻就要大婚开府的永璋也将在大婚之前受封贝勒。那也是永璋运气好赶上五年一次的阿哥大封,往后的阿哥们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走吧,去看看,墨菲布置得怎么样了。”
“是。”
刘娴给兰馨选的住处在瑞宁隔壁,按德郡王福晋说的方位摆上家什,选了相似的摆设摆上,另外添置了素雅的装饰,床铺是新打的,被褥是新制的蚕丝被,炕上铺着去年赏下来的虎皮。梳妆台也收拾的整齐,打开首饰盒子,里面珍珠、银饰闪着柔光。屋子里一尘不染,已经烧热了炕,虽是久未住人,但看着宫女有条不紊的布置着,莫名有了人气。
“这里还缺一尊观音像,去把上个月老佛爷赏的白玉观音拿来摆上。”刘娴环视一周,“就可以了。其他的让兰馨自己来布置,女儿家总喜欢自己收拾屋子。墨菲,忙了几日,你去歇着吧。樱桃。”
“奴婢在。”
“这里就交给你了。格格来之前,由你负责清扫整理一应事宜。”
樱桃一惊,随即一喜,“奴婢遵旨。”
正看着,萱儿走进来,在容嬷嬷耳边嘀咕,容嬷嬷忙上前跟刘娴说了。“老佛爷派庆嬷嬷给兰馨格格送东西。”
刘娴点头,搭着容嬷嬷的手走了。
留下身后一众宫女嫉妒的看着樱桃,而樱桃仿佛得了天大的权力,支使起小宫女来。
庆嬷嬷恭敬的将凤尾尊呈给刘娴,说了太后的旨意,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给庆嬷嬷看茶。”刘娴对容嬷嬷使了个眼色,容嬷嬷会意的去了茶水房。
“庆嬷嬷总是来得正好,先前本宫对宫务一筹莫展,还是嬷嬷来帮本宫解了围,这次本宫刚把兰馨的小院子布置好,还觉得缺了什么,您就带来了老佛爷赐的凤尾尊,可不正是及时雨。”
“奴婢不敢,都是老佛爷神机妙算。”
刘娴真诚的感谢,正好容嬷嬷带着淑儿上来。“这是淑儿,她泡的茶可是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庆嬷嬷谢了茶,只喝了几口,面无表情的谢了恩走了。
容嬷嬷不解的询问,“娘娘,怎么奴婢觉着,庆嬷嬷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是老佛爷对咱们的态度变了。”
“老佛爷?”容嬷嬷惊了,“那可怎么办?”
刘娴笑笑,“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老佛爷喜不喜欢我,我都要全心全意的侍奉她,终归是我的心意罢了,再说,咱们不是早就在做准备吗?老佛爷的态度真的有很大干系吗?”
容嬷嬷这才想起这几年自家娘娘已经慢慢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一味附和慈宁宫那位,难道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一步?一时之间,容嬷嬷的眼神惊惧起来。
刘娴哪里察觉不到容嬷嬷眼神的转变,苦笑,“我早就告诉嬷嬷那边信不得。难道瑞宁天花一事,嬷嬷还没有看清?本宫是挡了老佛爷的路了。如今再加上一个兰馨,照顾好了得罪太后,照顾不好得罪皇上。好在太后现在也不愿在皇上面前落个不慈的名声。我只求照顾好兰馨,不落个凄惨的下场就是了,其他的咱么也管不着。”
看着容嬷嬷不赞同的表情,刘娴没有多说,“瑞宁已经起了吧?今日永璋没来,她本来就不高兴,若是我还不去,只怕要闹翻天了。嬷嬷,随我看看去。”
“是。”
养心殿
弘历翻阅着有关齐王妃的折子,抚着须,喟然长叹。
“秋宜,朕没有看错你。可惜...”
弘历感慨了一番,将折子丢给高无庸,冷声道:“烧了。”
“!备呶抻故蘸谜圩樱⌒囊硪淼奈剩盎噬辖袢帐...”
“去翊坤宫。”弘历撩开衣摆走下御案,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皇后今天请了纯贵妃喝茶,不知喝的什么茶。”
高无庸眼微眯,躬身上前,“奴才不知。不过奴才想,皇后娘娘一定不会瞒着皇上的。”
弘历闻言哈哈一笑,豪气的说,“走。”
望着在前面大步走着的皇帝,高无庸跟上去轻叹一声,眼中露出一丝同情。
作为一个自幼进宫从杂役太监开始最终坐上乾清宫大总管位置的高无庸来说,察言观色已经是他的本能,可以说他鉴定过的人心,误差不过万之一二。他可以很肯定的说,若是以前的娴妃,皇上还能得偿所愿——在这样冰冷的宫廷,皇上喜欢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也是满心满意只有皇上一个——可现在的这位却是不可能了。因为她看皇上的眼神已经变了,虽然一样的庄重,一样的冷艳,但比起以前只要皇上出现眼中就不会有别人的娴妃,现在的皇后,不,当初的娴贵妃眼底有的只是欣赏,或者现在还有一丝探究,终究是没了一点倾慕爱恋。
可叹皇上还不知道,以为是孩子夺去了皇后娘娘的注意,大老远的把齐王妃的女儿弄进宫,一门心思想让皇后娘娘吃醋,只怕到时吃醋的还是皇上自己哟。
高无庸摇摇头,恢复一贯的憨态可掬的笑跟在弘历身后两步远的位置,掩去眼中的好笑。
到了翊坤宫,弘历哄了哄瑞宁,看了小十二后,刘娴很自然的把今天做的事告诉弘历,顺便为纯妃求情。
弘历为妍姝的大度高兴了一阵,随即脸拉下来。他才想起来,今天妍姝召见了德福晋。很明显妍姝在向德郡王福晋打听兰馨的喜好,她非但没有不高兴,说不定还在高兴又多了一个女儿。鉴于妍姝从来都没喊过永d的名字,可见她是不喜欢儿子的。要知道以前妍姝是抱着瑞宁就不放的,成天宝宝、宝贝的叫,何等宠爱!
妍姝对女儿的喜爱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先前为兰馨的遭遇伤心了几日,一回过神就是为了给兰馨布置,可见妍姝是打算把瑞宁的爱延续到兰馨身上.....那么...朕岂不是自作自受?!!!
弘历的脸色又沉下去一些,借口还有公务,走了。
高无庸高深莫测的给了刘娴一个笑脸,乐颠颠的走了。
留下刘娴同样高深莫测的笑和容嬷嬷担忧的眼神。
“记得提醒我,高公公生辰的时候送一个上等的鼻烟壶给他。”
“是,娘娘。”容嬷嬷条件反射的应下,心中有疑问却不敢再问。
“本宫要休息一会。”刘娴拍拍容嬷嬷的手,“嬷嬷也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了。”
回到寝室,刘娴拿出刚刚高无庸塞到座椅下的纸仔细端看。
是撕下来的奏折,刘娴想,上面的字迹工整干净,却不同于她见过的任何人的字。
果然是粘杆处吧?!短短几页,道尽了亲王妃的一生。
看来粘杆处的人也不是什么都写的,至少以前的事他们应该查得清清楚楚,却只字未提,可见是足够聪明。刘娴暗自庆幸,莫名的对粘杆处的人有了些兴趣。
刘娴拿来火盆,烧掉这份折子,烧到一半,刘娴又拿出陆太医的绝密脉案和她写废了的字稿一同烧了。干干净净,只余灰烬,再浇上一杯水,倒在花盆里充作花肥。
做完这一切,刘娴勾起嘴角,“就像做间谍,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