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对上斯内普的眼睛，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上了细腿桌子的边缘。他努力抓紧手中的小东西，免得它再一次摔落在地面上。

斯内普见到伊凡的动作，眼中泛起怒火，魔杖迅速抬了起来，杖尖微微一抖。伊凡的手心好像突然变滑了，乌兰幼崽从他手中溜出去，飞向斯内普撑开的一个袋子。

袋子中鼓鼓囊囊地装满了与玻璃罐中相同的液体，小东西发出一声低哑的舒服□□，停止了挣扎和尖叫。

伊凡愣愣地看着斯内普带着勃然的怒气走向自己，向后微微靠了靠。

斯内普狠狠地抓住男孩的肩膀，手背上的青筋紧了一紧，克制住自己，没有将魔杖举起来：“伊凡，你想对它做什么？”

伊凡既不挣扎也不说话，他的目光由始至终地盯在斯内普身上，瞳孔微微张大。斯内普的胸膛愤怒地起伏着，伊凡张开嘴巴，直勾勾地看着斯内普，轻声开口：“爸爸，你也爱它吗？”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斯内普低吼。伊凡摇着头，斯内普把他的肩膀抓得更紧：“你撒谎？”他忘记了伊凡不会撒谎。

伊凡一直摇头：“我没有，爸爸。”斯内普却丝毫不肯相信，他几乎气昏了头，难以想象伊凡竟然朝着伏地魔所预期的样子发展，甚至忘记了追究什么才是真相，也忘记了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

“你——”斯内普刚刚愤怒地吼出一个字，办公室的门突然又开了。两个惊喜万分的脑袋探了进来：“伊凡？”

斯内普气坏了，还从来没有人胆敢违抗他的话，他明明让救世主和那个红头发的韦斯莱等在外面，而他走进房间来查看引起响动的原因。

“波特！韦斯莱！谁让你们走进我的办公室的？”斯内普丢下伊凡，大步朝门口走了过去，翻滚的长袍卷起一片黑暗，两个孩子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们共同退后了一步，然后发现彼此的默契好得令人感到甜蜜——当然在斯内普透着腥风血雨的眼神中，这只是一个相当不恰当的形容。但并不能阻止男孩们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他们迅速缩回去的脚尖上，似乎已经将眼神化成利刃，只要盯上去就能割掉两个孩子的脚趾。

哈利和罗恩被斯内普看得一动也不敢动，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麦格教授举着魔杖走了过来，杖尖射出细细的光柱，照亮了走廊清冷的石质地板以及她那件淡紫色的细条纹睡衣。

哈利眯起眼睛看向抿着嘴唇的麦格教授，她的发网甚至还紧紧地箍在头发上，显然这位瘦高的女巫并不比斯内普好对付多少。哈利略带担忧地瞄了罗恩一眼，发现红头发的男孩的目光也恰好落在麦格教授束紧的发网上。罗恩立刻轻轻咳嗽了一声，把差点泄露出来的笑堵了回去。

麦格教授的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看起来十分危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英格兰的人们已经不打算穿着睡衣睡觉了？”她严肃地看着衣冠整齐的四个人，“还是我落后于潮流太多？”

——很显然是后者。哈利忧郁地想。

麦格严厉地看着他们：“波特，韦斯莱，解释一下你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伊凡是我们的朋友。”两个男孩同时脱口而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真令人感动。”斯内普在旁边凉飕飕地发话，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伊凡。而后者依旧站在刚才的位置，愣愣地看着他们，甚至被斯内普攥过的衣领还微微有些发皱。

麦格表情依然严肃，然而眼神却不觉间柔和很多。哈利和罗恩似乎都发现了这一点，急急忙忙地追问下去：“教授，我们进礼堂之后就没说过话了。”

“他还没有分院，他总不能一直住在教师的办公室里。”

“伊凡会留在这儿吗？”

“——都闭嘴！”麦格教授提高声音，男孩们噤了声。麦格教授严厉的目光在两人中间看来看去，尽力不让学生看出自己也很难下这个决定：“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现在是——闭嘴——睡觉的时间，你们必须回到宿舍去。而且——”她的目光看得两个男孩打了个寒噤，“因为你们违反校规的行为，我必须给格兰芬多扣去——扣去——”

“斯内普教授已经扣过分了。”没等她想好扣掉多少分，罗恩赶紧接过话头说。因为斯内普看上去没有一点打算澄清事实的样子，似乎非常乐意看着格兰芬多的分数被直接扣光。

“是吗，那就算了。”麦格看上去松了一口气，甚至不追究格兰芬多被扣了多少分——这件事既然由斯内普来进行，显然肯定会让任何格兰芬多震惊得肉痛。女巫迅速重新板起脸，厉声吩咐格兰芬多的两个学生：“现在，你们快回格兰芬多塔楼去——我送你们回去。”

“我们不能和伊凡——”哈利哀求说。

“不行。”麦格教授丝毫不肯松口，“不然就继续扣格兰芬多的分。”

两个孩子立刻不敢继续说话，只得不大情愿地跟着麦格教授离开。临走前他们的目光对上黑暗中的浅蓝眼眸，发现那双始终显得有些无动于衷的眼睛正如他们所料，并没有感动得盈满泪花，只是一直亮晶晶地注视着他们，仿佛在黑暗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男孩子们并不介意，哈利朝伊凡比了个手势，用唇语无声地说：我们等着你。

紧接着他们跟在麦格教授身后，走向地下走廊的出口。远远地传来罗恩一声咳嗽：“麦格教授？我们还需不需要——”

“整整一个月的周末，韦斯莱！”麦格教授的声音说，“你们破了四个学院的记录，校史里很可能要添上两个名字了。”

“哇哦。”罗恩惊叹。

“你觉得这是夸奖吗，韦斯莱？”麦格教授怒气冲冲。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了，伊凡的目光也从门边移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架子上空着的位置，玻璃罐本该在的地方。斯内普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伊凡意识到注视着他的黑眸，表情微微动了动，向后退了半步。

斯内普依然与他对视着，伊凡突然间不再后退，迈步走到魔药教授的面前，仰起脸看着他，眼中的神色充满不舍：“爸爸，我不想被分院。我不恨帽子先生，我不想被分院。”他轻轻地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斯内普这一次竟然明白了伊凡在想什么，他的怒火陡然间不知为什么熄灭了大半。邓布利多一向说他需要耐心，然而他非常不想让自己的耐心给别人带来什么好处——而现在，他突然发现他竟然有可能真的需要。

“伊凡，你是唯一一个。”斯内普深深地看着不敢伸手拽住他长袍的男孩，勉强抬手指，又在空中顿了一下，才慢慢接近男孩的衣领，把它们抚平，“我向你保证，你是唯一的，不会有第二个你。”

“你保证？”伊凡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保证。”斯内普看着他的眼睛说。他发现男孩的表情果然逐渐放松了下来，板起脸又加了一句，“不可以在学校的范围内称呼什么‘爸爸’。”

“父亲？”伊凡问。

“也不行！”斯内普恶狠狠地回答，无视着男孩陡然黯淡了一点的眼睛。

第二天是注定要震撼全校的一天，很多人的脚步都定在了大厅里，目视着四个沙漏张大嘴巴。“霍格沃茨的宝石被偷走了”这种说法在学生们中间被认为是最可靠的，然而难以解释的是什么小偷才能如此神通广大，连邓布利多也不放在眼里。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哈利和罗恩还在暗自庆幸，可惜事实很快被澄清，他们接受着无数人的注目礼，顿时矮了不止一截。

等到他们走进礼堂，才发现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伊凡黑色的素面长袍搭配着银绿色领带，规规矩矩地坐在斯莱特林餐桌的一个角落里，旁边的眼镜和下巴掉了一地。

罗恩愤怒地低声咆哮了一下，结果发现竟然出现了回音。他迅速地扭头，发现旁边铂金发色的男孩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并且也正巧抬头看见了他。

两个人迅速地挂上比对方更加厌恶的表情，目光在空中交火。

“想打架吗，韦斯莱？”德拉科压低声音说，身后的克拉布和高尔带着凶狠的笑容捏了捏拳头。

一瞬间哈利以为达力分成了两瓣，而且都来到了霍格沃茨。

德拉科看着罗恩阴郁的脸色，顿时得意了许多，趾高气扬地带着两个保镖在餐桌旁落座，有意无意地正处在离伊凡不远的位置。

“老天哪，”旁边的一个男孩不可思议地说，“没人肯要的家伙不是应该分给赫奇帕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