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萤果是蝶蚁的最爱，除了它们，很少还有其他种族会吃这个东西，现在的猎人都知道这个常识，你们，是什么蝶蚁？”老人保持着警惕却没有丝毫退缩地问道。

第一次知道刘夜是什么，杜冰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这小子继续对那剧毒的果子兴趣浓厚，显然没有听老人说什么。

杜冰干笑了几声，直面老人说道：“我是人类，如假包换的人类，请放心。而他，我想你也看出来他没有任何杀气，不会威胁你和孙女的性命，咱们能坐下来谈谈吗？”

“坐下来谈谈？”老人将杜冰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曾经有个看起来不错的年轻人，跟着我一起在野外闯荡了三年，最后的结果你能猜到吗？”

“他死了。”杜冰想了想补充道，“或许是被你杀死的。”

老人闻言，愣了愣，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你错了，他是自找死路！有一次我们被a级的妖兽围攻，他为了逃出去把我扔下作饵，没想到刚突破包围圈就被赶来猎杀的猎人小队给杀死了！这只是我八十多年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但你知道它说明了什么吗？”

杜冰微微一笑，说道：“即使是你身边朝夕相处的人，也不能随便信任，因为他们很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出卖你的人。”

老人摸摸他的白胡子，点头说道：“没错，亲近的人都不能信任，初次见面的你凭什么说要和我好好谈谈？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我又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杜冰诚恳地说道：“我有很多不懂，想请问老伯你，我想我能给你的，就是满足你的好奇心。你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对我和刘夜好奇吧。”

老人没有否认，目光在杜冰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头，目光深远而悠长：“我看你很像一个人，心有所感才停留这里。我的妻子韩莹，她是个美丽而善良的中国女人，你很像她年轻的时候。”

“你的妻子呢？”

“已经不在了，她在生下我们的儿子时，被一只魔语者杀死了。”

杜冰一愣，低声道：“抱歉。”

“没关系，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老人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指着自己，“我叫安德鲁，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小姑娘，你呢？”

“我叫杜冰。”

安德鲁老伯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中国人吧？”

“是啊。”

“你怎么和‘他’混在一起？”

杜冰看着刘夜，眼底多了几分温柔，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说道：“这个说来话长了，他或许现在不分是非，但他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那就好，”安德鲁老伯说道，“他应该是一只蝶蚁，具体是什么蝶蚁我也不清楚，毕竟蝶蚁是s级绝密生物，见过它们的人类很少有活着的，它们的一切都是迷。你能好好的和他待在一起，很幸运。”

杜冰眼里闪过疑惑：“老伯你不害怕吗？不奇怪吗？他和人类没有两样。”

“害怕？”安德鲁老伯哈哈大笑起来，“接近你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连基本隐藏气息的技能都没掌握，让我受伤都难，有什么好害怕的？说起来惊讶倒是有几分。不过我知道部分非人类妖兽的幼体开始向人形进化，这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没人知道原因，但确确实实在发生这种情况，只可惜我没见过。”

“你没见过，怎么知道一定是蝶蚁？”

“看见这条蛇了吧？”安德鲁老伯指着地上的蛇尸说道，“看过《生存日记》你也应该知道，这种蛇生活在非洲大陆。之所以在美洲落户，是当时蝶蚁群对于在蛇身上寄生的这种根果极其喜爱，于是它们从非洲渡海迁徙的时候，把这种蛇带来不少。”

杜冰点头说道：“非洲距离这里很远，为什么要渡海迁徙？”

“这个就不清楚了，或许涉及非人类的种族之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许多，安德鲁老伯越聊越觉得这小姑娘看着顺眼，杜冰或许有点小聪明的迹象，但算不得什么心思深沉之辈，相反比较坦然，并且没有这个世界上的人那种普遍的害人之心，他脸上的警惕也渐渐松弛下来，线条恢复了初见时候的柔和。

小安妮一开始怯生生地躲在爷爷背后，到后来见杜冰没有恶意，才冒出头，抱着手里的水袋小心翼翼地打量杜冰。小安妮或许不是个美人，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证明了她没有被这个尘世所污染，或许她眼底有对不确定未来的深深恐惧，但绝对没有算计和狡诈。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安德鲁老伯说道，“我和一位老朋友约见，错过时间可不好。”

杜冰点头：“好，有机会再见。”

安德鲁老人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将一个管状物件交给杜冰道：“这个东西，你能先帮我带到休斯顿城吗？交给城主就可以了。”

杜冰看着手里笔筒状的塑料制品，这东西在六十年前很常见，现在看来已经是陈旧不堪，就把这个东西交给城主？

“里面是什么？”

“你不知道为好。”

“那我不能收！”杜冰将笔筒还给安德鲁老伯，两人虽然聊了一会，安德鲁也教给她不少常识性的东西，但她没有初次见面就收人东西的习惯。

“拿着吧，小姑娘，为了你，也为了你旁边的小子好，很多人打破脑袋也要争夺这个东西啊！你就帮我把它早点送到城主那里去吧！”

安德鲁老伯从出现到离去都散发着特有的神秘气息，杜冰没有深究，也没有那个能力深究。她不知道为何安德鲁老人要交给她如此重要的东西，而她甚至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要完成安德鲁的嘱托吗？还是自己收藏着？

不知不觉聊了很久，在她不注意的情况下，身边已经堆了一堆蛇的尸骨——根果全被刘夜吃了。

“我说刘夜……”杜冰踮起脚，伸手擦了擦他的嘴角，挑眉说道，“我知道你很能吃，不过你再这么吃下去绝对会撑死，你信不信？”

与杜冰分别不久，安德鲁老人闭上眼睛，仿佛又看见了自己可爱的妻子。想当初世界还未骤变之时，他在网络上认识了妻子。疯狂的爱恋让他义无反顾地离开美国去了中国，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三十多年，直到他有能力返乡之时，妻子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他终究没有将她带上美国的故土。

在那个乱世之下，人人自保，人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卖背叛，可他的妻子没有，即使到死，也保持着一颗纯粹善良的心。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被人情冷暖背叛得千疮百孔的他，有时候也不禁想过，妻子当初的做法是太傻，还是现在的人太傻？

见到杜冰，让他想起了很多年轻时候的事情，怀念过去可不是好现象，对于一个随时可能经历战斗的人来说，怀念就意味着他即将放弃未来。

那件东西，鬼使神差地，他交给了杜冰，不知道他的决定是否草率了。

好不容易制止住刘夜对于那剧毒果子的异常执着的兴趣和食欲，被刘夜冷冷瞪跑了无数低等级的食人野兽，杜冰两人步行了一天半，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港口边上。

望眼过去那开阔无边的大海，雄浑而苍茫，清爽潮湿，带着淡淡海腥味的海风，吹拂着杜冰的头发、面颊、身体的每一处的感觉。当年杜冰是乘坐飞机来到这里，现在站在海岸边上又别有一番触感，她这时突然很想家，现在的世界里，就算回到中国也不见得能找到她的家人，可是，还是很想回去。

见刘夜探头过来瞅自己，杜冰闭上有些黯然失神的眼睛，收起面上的沮丧，迎着海风伸了个懒腰。

“看来我们果然来晚了，什么冰龙之类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刘夜点头，淡淡说道：“没关系，海漂亮。”

见他有点心不在焉地回头去看荒原，眼底尽是微微泛起的食欲。杜冰心里翻腾出一股无力感，你就这么喜欢吃那个果子呀！

“刘夜！”

“嗯？”

杜冰凑到他的脸面前，逼视他说道：“不许再吃那个，至少今天不要吃了！你到处丢下蛇的尸体，会引来很多野兽，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野兽？”刘夜银色的眼眸冷了冷，倨傲道，“有威胁就杀了……”

杜冰打断他的话，正色道：“前日的冰龙你能对付吗？昨天突然出现的老伯别说杀他，你打得过他吗？在这个世界最弱势的人类都有这么厉害的人，其他非人类你真有把握一一对付？”

刘夜沉默片刻，摇头说道：“没有。”

“另外还有人类，要是他们知道你引起骚动，一定会对你攻击。知道吗？野兽为了填饱肚子杀生，而人类则是会消灭一切威胁他们的东西，只要他们有这个能力。刘夜，在你没有足够自信对应这一切的时候，一定学会隐藏自己，知道吗？”

杜冰话出口，突然心中又有点茫然，为什么她这么担心他，一想到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后，会群起攻之，她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沉重、不安。

不过，却听刘夜点头说道：“不明白，但是冰说的，我去做。”

黑色的发丝绸缎一样垂在他耳边，发梢在海风中轻轻飘动，看得杜冰有点痴了。她忍不住踮起脚伸手去摸他的头，却被他突然抓住手腕，埋下头咬了一口。

“啊！”杜冰痛呼出声，却见刘夜满足地舔了舔唇边沾染上的血腥，她眉头拧起，说道：“你干什么？”

“我忍不住想吃，咬你，感觉一样。”

杜冰无力地扶额，算了，以后还是搜集点果子喂他好了。

“啊啊啊！总算到了美洲了啊！”

“不容易啊！不容易！”

……

远处传来数个声音兴奋地高声呼叫道，杜冰循声望去，只见海岸边多了许多船只，很多都破烂不堪，但却有无数人从船上走下来。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杜冰暗忖，拉拉刘夜的衣衫说道：“我们走近一点，躲在一边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