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楼道，解决了数只从黑暗角落里扑出来的活尸，夜半时分，杜冰几人总算溜到了房顶。

这期间，杜冷锋一直默默地跟随在杜冰身后，有意无意地握紧了她的手，身体也越来越靠近她。凌风看着不爽，但也只挑了挑眉，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从高高的大楼往下看，整个城市尽收眼底，下方已熄灭了所有的火光，只有隐隐约约的嘶吼声回荡在城市之中。

有些断壁残垣之上，还零星贴爬着一些魔族。冷不丁它们的视线扫上顶楼，杜冰身子往后躲了躲，不小心跌入弟弟的怀里，那一瞬间，她突然眉头微紧，目光沉了下来。

“你还有精力发呆？”凌风走过来敲了敲她的脑袋，他查探了四周说道，“去对面的钢索断了，我得重新想办法。”

“去对面？”

“对面的顶楼还有几年前巡查的直升机，只不过楼梯在上几次的魔族夜袭中毁掉了，没有上去的路，只能从现在这里爬过去。”凌风略作解释，瞥了眼杜冷锋说道，“让他来帮忙，你看着下面的动静。”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杜冰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她不是一年多前刚在这个环境醒来的女孩，间中发生了不少事，每次都在生死的边缘游走，要说现在她对于什么最敏感，那就是血腥味。

而杜冷锋身上……有着很浓的血腥味。他是否有什么瞒着她？

一路精神紧绷，她并没有问弟弟的具体情况，只是突然的相见让她觉得既兴奋又很不真实，到目前为止都有些不敢相信杜冷锋与她一样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关于这点，杜冷锋倒是反问了她一句：“既然姐姐你还活着，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我不在人世了？”

为什么那么肯定……是啊，为什么？好像在她的潜意识里，杜冷锋就应该已经死去了。隐约的，杜冰脑子里似乎多了一些被刻意遗忘的景象，那是一些尘封于过去的回忆。对了，在她被绑架到那个秘密实验室之前，似乎……还发生过什么事。

不管杜冰怎么回想，她也记不起回忆中那些似梦似幻的景象。说起来，当初参加试验的人，来自世界各地，各色人种都有。她又是怎么被选上抓走的？

就在这个时候，杜冰忽然感觉到身体上掠过一层森森的寒意，就象是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低了十几度。她赶紧转身看向凌风两人离去的方向，却只见到一道耀目的白光闪过，紧接着就是轰地一声闷响！

出事了！

杜冰想要去看情况，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她的面前站在一道挺拔高壮的身影，对面四五米处，一双赤红的眼睛带着平静的神情看着她，那样深深地看着，眼底没有泛起丝毫情绪的波澜。

杜冰的心猛地漏跳几拍，他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丝毫感觉也没有。迎着对面的目光，她深吸口气，唤道：“萧云哥哥。”

萧云目光扫过她，看向刚才闪耀白光的位置，平静地说道：“你想借直升机离开？”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平静，但他身上却开始真真实实地散发出以前从未有过的危险气息，让人只想远远避开的气息。

想到他过去给予自己的保护和照顾，想到当初醒来的时候就只有他这一个与过去有关的友人，想到上次的分别，杜冰即使害怕，也还是往前走去，说道：“是的，我要离开。”

萧云眼中闪过一道厉芒，转瞬即逝，低沉的声音带起了几丝愠怒：“现在每次见着我就打算跑？”

杜冰站定，反问道：“我还能做什么？”

“我要带你回圣族！”萧云皱紧了眉头，现在他的心思有部分还在下面的战况中，实在没时间和杜冰多隆

“我不要！”杜冰干脆地拒绝，“上次不行，现在也不会跟你走！我要和刘夜一起。”

刘夜？萧云的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杜冰每次与他在危险中分开之后都还是会完好的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因为她不是一个人，早有人陪在她身边！

“刘夜是谁？！”他是真的怒了，眼中光芒一闪，已闪身站到杜冰面前，轻易地捏住了她致命的咽喉。就好像一件你守候很久的东西，心里一直认定是自己的东西，结果现在被告知那不属于他，强烈的失落感很快激起了他魔族身体的凶性。

杜冰别说现在力量空空，就算以前，她都没有赢过萧云的把握。被他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很不好，但她无能为力，喉咙中闷闷地嚎着，却叫不出声音。

萧云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带着她走到楼顶边缘，负手而立，盯着下方活动的手下，发出了属于魔族内部的嘶吼叫声，让所有杂乱行动的手下们都停了下来，四周一片死寂，静的吓人。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开了手，将杜冰扔在脚边，俯看着她喘息咳嗽，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她能出声说话。

即使她说的话，他很不想听。

“刘夜是我丈夫！”杜冰脸色有些惨白，她双脚悬空在大楼边缘的时候，以为自己要被萧云扔下楼去。

“丈夫？”萧云冷酷的脸上突然带起了笑意，然而声音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你真的爱他？还是只是依恋一个能在这个世界给你保护的男人？如果当初我们一起离开那个村落，如果在试验基地你没有从我身边逃走，如果在山谷的时候，我没有放弃你离开，如果在岛屿没有爆炸分开我们，你也要嫁给别人？”

他带着冷笑的脸看起来更加像杜冷锋，杜冰愣了愣神，忽然心底掠过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想起了什么，却始终没回忆起来。而现在她耳中回响的只有萧云带着痛苦失落的声音，也无暇想着其他。

他还保留着人类的感情，所以会痛苦。他和她错过了很多次，不管是他想保护她也好，还是她想救回他的人类本性也好，总之就是错过了。

杜冰看了萧云一眼，视线躲过他的注视，淡淡说道：“是，因为遇见了他，因为我爱他。我曾经想过从你手里提前取走你找的《启示录》，免得你伤害了人类后会痛苦，可现在不想了，你已经不是你，我也不是我。我现在，不管还能在这个世界活多久，只要和他一起，我……就够了。”

即使她看着萧云那双赤红的眼睛越来越深不见底，怒火由外放而变得隐忍，她也没有害怕的说完了全部的话，平静得让她自己都感觉到诧异。或是萧云那些疑问激起了她的反抗情绪，也或是她现在心里还担心着弟弟那边的情况，刘夜的情况，没了吵架的心思。

杜冰的眼睛一如过去的清丽澄澈，所以萧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烦躁，他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他想要变得强大，想要保护她，当初被修罗将军追杀，他根本无能为力像废物一般，现在终于有了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资格，可她心里早就没了他，或许一开始，他就误会了她含泪心疼他、照顾他的那份情谊。他其实应该知道，不是一个人对你温柔就是爱你，可明明知道，还是

望着下方早已变成废墟的城市，萧云狠狠一拳砸在身边的护栏上，钢条的护栏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飞射出去，从楼顶跌向地面。

“走！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萧云咬牙，尖牙戳破了嘴唇，从唇角渗出丝丝血迹，“不会再放过你！”

杜冰转身，心里也有些疼，可她不敢回头。

却没想到，她整个身体忽然向前栽去，一把小刀从后面锋利无情地刺入了她的肩头，突来的疼痛和力道让她摔倒在地，一双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你……呃……”

戴着狰狞夜叉面具的男人，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站在她面前，再次阻断了她的生路。他知道自己这一刀的份量，入肉三寸，伤口的痛苦不会多，也不会少。迎上如刀的目光，夜叉的淡笑声在萧云耳边回响，带着戏谑和嘲讽：“我好心带你来这里，没想到你连个女人都留不住。你若真不要，我可带走了？”

夜叉说着，蹲了下来，冰凉的手如湿滑的蛇身，触上了杜冰的面颊，反复细致地抚摸着。她侧躺在地上，不住地喘着气，用尽力气只憋出一个词：“滚开……”小刀上有着高浓度的麻药，先是手臂，然后是全身，越来越麻木的身体令她无力反抗，连“别碰我”几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

突然一双手将她整个抱了起来，那赤红的眼眸里闪过莫名的情绪，却没有看她，萧云抱着她与夜叉擦肩而过，只留下了一句话。

“不管什么目的，想要她，让他自己来找我！”

夜叉呵呵笑着，应道：“时候到了，他一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