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林道：“天惠，你娘对这个家的贡献大，这点我不否认，可我亏欠你二娘和天瑜的最多。这些年，我没能给你二娘一个完整的家，对天瑜也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天起，你们四个人我谁也不会亏待。”

“天惠，你听话，”樊英轻声道，“乖乖吃饭，别惹你爹生气了。”

闹了一场，谁也不敢轻易说话了。饭吃到一半，沈路林终于打破沉默道：“天瑜，你这几天有什么安排？让你娘陪你到处转转，缺什么就买，只要你高兴。”

顾坤秀抢着回答：“逛街往后有的是机会，当务之急要给她置办一些行头。衣服，首饰，胭脂水粉，都少不了，毕竟是要出阁的大姑娘了。”

“就去百货公司置办吧，”沈路林道，“那可是太太小姐们最爱去的地方。樊英，吃完饭你给坤秀支笔钱。”

“百货公司东西可不便宜，”樊英一脸不乐意，“老爷，你大概忘了吧，大房月例多少，二房月例多少，都是有数的。”

“如今是天瑜要出阁，”沈路林皱眉道，“相当于置办嫁妆呢，你就别拿平常说事儿了。天瑜花多少，都算我的。”

“离天惠出阁的日子也不远了，我就没见你上过心。”

“天惠不是有你这能干的娘吗？你们可不是缺钱的主儿。可天瑜就不一样了，在西安的日子一向素净。”

“女儿出阁，当父亲的给笔钱置办行头，确在情理之中。可我丑话得说在前头，两个女儿出阁之后，留下来的人还是得按原来的规矩来，不然谁都要破例，这么大个公馆，我是管不下去了。”

“大姐，你放心吧，”顾坤秀道，“规矩我懂，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对沈天瑜而言，一顿饭吃得勾心斗角，实在是添堵。饭后她在花园散步，顾坤秀迎上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抱怨：“娘，我现在终于知道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了，每天像个刺猬似的防着别人。在西安你几乎足不出户，二十年都没跟人红过脸，可现在的你，强势得让我不敢认！”

“这有什么不好的？”顾坤秀不解，“女人变强势是件坏事吗？我是身不由己，被环境所逼，不然会被你大娘啃得连渣都不剩！”

“你和大娘要斗到什么时候？斗一辈子？”

“她想斗，我只能奉陪到底！”

“你过得了这种日子，可我不行！”沈天瑜痛苦不堪，“吴家跟沈家难道不是一样的情况吗？你还逼着我嫁过去？”

“勾心斗角可比因为贫穷揭不开锅强多了，”顾坤秀坚持自己的主张，“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该听过这句话。吴亦笙娘差人打听过，财力人品相貌都是上上等。人家原本是冲你姐姐来提亲的，要不是将军府的人突然上门提亲，要不是你爹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这好事还轮不到你呢。”

“娘，我想好了，我只想嫁给江楚越，”沈天瑜双眸里闪着果断的光芒，“我没法跟别的男人结婚。过两天我就和爹说我真实的想法。”

“你疯了吧？”顾坤秀嚷嚷，“都从西安来到上海了，你还想不通呐？你爹不会同意的，他会非常生气，他一旦生气，娘和你的好日子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