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讲良心,”潘宝琳道,“这个战乱的年代,谁都是绞尽脑汁活下去,还有谁有良心?哪怕有,也不可能在将军府。老爷是军阀,他几个儿子也是,谁手上不沾满了鲜血?在乎你这一条烂命吗?白易安,你很清高,可你的清高不值一毛钱。你不怕死,可你死后你爹的债务怎么办?你爹娘的后半生还能指望谁?到他们病死老死那一天,谁给他们养老送终啊?”
“所以我只能对你言听计从?”白易安反问,“哪怕着了你们的道,我也得笑脸相迎?我死在我爹娘前头,是我不孝,可如果我娶了大小姐,就坐实了以欺辱女人上位的骂名,我爹娘会因为我蒙羞。只有我死了,才能证明我的清白,才对得起白家几辈人积攒下来的清誉。”
“真是个木头疙瘩,”贺紫玥气得花枝乱颤,“你一心求死,你以为别人真不敢让你死吗?还不端正你的态度,等我爹来了,定把你活活拉出去砍头……”
门外一阵动静,接着几位军爷推门而入,朝潘宝琳跟贺紫玥鞠了个躬,便说奉将军之命,把白先生带到前厅问话。
“带到前厅?”潘宝琳有点儿懵了,“冷副官,为何要带到前厅?是不是过于张扬了?”
“太太,将军的命令,谁敢不从啊?”冷南山道,“我只管奉命行事。”
“谁也不能带走我的老师!”贺紫玥横在白易安跟前,粗着脖子道,“我差人去请爹的,为何你们来了?既然爹不来,这事便罢了,你们都回去吧,容我自己解决。”
“大小姐,将军已然发话,”冷南山冷冷道,“不把白先生带到前厅,小的没法向他交代,你就别为难小的了。你们两个,把人带走。”
一帮人热热闹闹地来,又热热闹闹地走了。白易安像个犯人似的被拉走,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潘宝琳揪住赶回来复命的小桃,问她怎么回事?
“太太,不是我的错,”小桃气喘吁吁道,“我按照你的吩咐,请老爷来书房一趟,可老爷正忙着,说没空来。我一着急,便说大小姐出事了,老爷便追问出什么事,那样子可吓人了,我只能什么都说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贺紫玥气咻咻地瞪着小桃道,“白易安若有什么闪失,我拿你试问!”
她说完,火急火燎地往前厅赶去。小桃吓得腿都软了,问潘宝琳可怎么办?
“我如何知道怎么办?”潘宝琳颇为不满,“你连请个人都请不来!我就想让老爷来做个决定,如果挪地儿到前厅解决,岂不是弄得人尽皆知?你让紫玥如何做人呐?紫玥若气消也便罢了,她非要拿你撒气,我也是拦不住的。”
白易安被带到前厅的时候,贺天佑已然在那儿候着了。深秋的晚上凉意十足,他命人烧起一盆火,燃得正旺,火光映在他脸上,像小桃说的那样,有些吓人。
“南山,把这教书先生绑在柱子上,”贺天佑起身,淡淡的道,“我要仔细盘问他。”
“贺将军,我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白易安愤怒至极,扯着嗓子谩骂,“可你跟你凶狠歹毒的妻女没什么两样!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不是你们将军府的奴隶,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