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瑜，怎么跟姥姥这么说话？”顾老太太板起脸道，“好端端的我干嘛去得罪别人？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你好吗？你姥爷脸皮薄，不想开罪于人，只好由我来做这个恶人了。”

“可你对我的好让我受不了！”沈天瑜眼圈红了，“知道我这个礼拜怎么熬过来的吗？我流的眼泪比过去二十年都多！”

“会苦尽甘来的，”顾老太太道，“等你到了上海，嫁给那个吴少爷，你的好日子就断不了。”

“可你这么对江楚越和他爹娘，”沈天瑜愤愤不平道，“不觉得过分吗？他们一家人在西安呆不下去了，连家都没有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是我怂恿他上门提亲的，却让他承受一切后果，你和姥爷就不觉得亏待人家？”

“我不把话说难听些，”老太太辩解道，“江楚越他不会死心的，麻烦就会没完没了。万一西安的事儿传到上海吴家人的耳朵里，将来你嫁过去就得让人抓住把柄。姥姥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楚越他没有错呀，”沈天瑜说越激动，“他现在一定恨死你们，也恨死我了。”

“行了，姥姥保证，”老太太终于妥协，“如果江楚越一家人回到西安，我和你姥爷一定想办法安顿好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你满意了吧？”

不管有多少不舍多少怨恨，分别还是来了。阿福提着行李箱走在前头，沈天瑜和春妮跟在后头。坐定了，车开了，老先生老太太摇着手，望眼欲穿地陪着火车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变成两个小小的圆点。那一刻沈天瑜才终于感受到浓浓的亲情，就像姥姥说的，不管她做什么，做得有多过分，她都是爱她的。

因为订了个包厢，无聊的沈天瑜可以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春妮送了杯茶进来，好奇道：“小姐，你怎么看文秘方面的书呀？我还以为你又看小说了呢。”

“我打算在上海安顿下来后就找一份工作，”沈天瑜解释，“那个什么吴少爷我是不会嫁的，这可能会惹怒我爹，接着他会把我扫地出门，到那时候我跟你总得吃饭吧？”

“老爷会这么绝情吗？”春妮不敢相信，“不是还有太太……错了，是二姨太，老爷看在二姨太的面上也不至于把你赶出门吧？”

“春妮你错了，”沈天瑜摇头叹气，“没听老太太说吗？我娘在沈家没什么地位，我若逆忤我爹，我爹就可能迁怒我娘。可不管怎么样，我娘还可以回顾家老宅去，而我跟你是万万回不去了。”

“好好的一家人非得弄成这样，”春妮有些沮丧，“老爷把小姐扔在西安二十年，若这次还把你扫地出门，明摆着就不要你这个女儿了。”

“生意人往往没什么人情味，”沈天瑜冷笑，“很多时候老婆孩子都是谈判的筹码，这一点我早就看淡了。为什么爹能把我扔下二十年？姥姥说是大娘樊英不许。大娘她娘家人在上海也是有头有脑的，我爹能在上海立足，一半的功劳在于他们。一年前樊家老头死了，几兄弟分了家，我爹才有胆量把我娘和我接到上海去。大娘就算再闹，她几个兄弟也未必肯给她出头了。就因为不肯得罪攀家，因为要发展他的生意，他让我娘守了二十年的寡，让我当了二十年没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