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果真豁出去了？”纯儿心中涌起淡淡的悲凉，“眼下二房对你和大少爷的容忍度为零，有些事情只要你做了，就是死路一条。”

“死就死吧，”潘宝琳咬牙切齿道，“我生来就强势，从没跟任何人低过头，让我跟一个过去只看我脸色过活的女人低眉顺眼，让我像条狗一样存在，而且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倒不如潇潇洒洒地死去。”

“太太，之前你明明不是这么认为的，”纯儿吓哭了，“你老把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挂在嘴边，怎么说不活就不活了？”

“是唐宁不让我活，”潘宝琳哽着嗓子道，“你以为我偷偷请了大夫这事就算完了？她还有别的招来对付我。纯儿，你跟我的日子不长，却因为我被困在将军府，我要是出了事，很可能你也得跟着陪葬，你害怕吗？”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纯儿苦笑，“谁愿意死？谁不想好好活着？可太太也没办法保我不是吗？二姨太就算饶我一命，定也会让我受尽耻辱，这种日子太太觉得没意思，我也觉得没意思。”

“听你这么说我就没有顾虑你，”潘宝琳欣慰道，“我的计划需要你的配合，明儿送饭的老妈子来，你可千万要把她留住。”

“太太留她做什么？”纯儿不解，“那种人靠不住，而且只认钱。”

“她只要认钱就好办，”潘宝琳道，“你没听见她说么？她女儿病重，急需一大笔钱治病。”

“那可是一大笔钱，”纯儿又道，“太太有么？”

“当然有，”潘宝琳脱口而出，“我潘宝琳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钱。我早就料到这一天了，有一帮人冲进我房间，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搜刮干净。我不能让自己变得一无所有，所以我自己研究了几个藏钱的方法，床底下，还有左边这扇墙，都有我的家当。”

纯儿仔仔细细地找寻，终于把两箱重重的首饰搁到桌子上。

“这里几乎都是我的陪嫁，”想到过去的风光，潘宝琳两眼放光，“是当年整个上海滩能拿出来的最体面的首饰。几乎每一样我都戴过，唐宁不追究，应该是认为我已经送人了。”

“这么贵重的首饰，全都给那老妈子？”纯儿想想都肉疼，“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把这箱大的重新藏起来，”潘宝琳道，“留给紫玥。上海滩沦陷之前，我曾经告诉她，我并没有一无所有，日后她跟姑爷的孩子出生，金手链金脚镯我一样都不会短的。紫玥那么冰雪聪明，等我撒手人寰，她来奔丧，一定会来我房里转转。”

过了一日，老妈子来送饭，纯儿笑嘻嘻地说他辛苦了，太太有好东西给她。说罢便往她手心塞了个银镯子。

“是纯银的吧？”想不到老妈子还挺识货，眉飞色舞道，“太太真是大方。对了，今儿她感觉身体如何？”

“没有大夫来瞧，能好到哪儿去？”纯儿瞬间变脸，哀声叹气道，“二姨太不让她活，就算把病瞧好了，那也是活不成的。”

“那太太赏我这镯子是何意？”老妈子迷惑了，“让我替她说几句好话？这不是开玩笑吗？我一个老妈子有什么面儿呀？二姨太恐怕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