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肖大夫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江老太太不耐烦地嚷嚷，“沈天瑜不吃药，明摆着不想活了。一个一心想死的人，谁救得了她呀？”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江楚越的口吻透着不满，“天瑜不吃药总有原因，我得去了解清楚呀。”

“老太太，沈姨太不吃药是大问题，”肖大夫帮腔，“过了药效病情恶化，恐怕就回天无力了。”

“采莲是妻，天瑜是妾，”江老太太试图讲道理，“而且死者为大。楚越，就算天塌下来，你也不该离开灵堂。”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江楚越越说越激动，“人都死了，做得再体面不也是给活人看的吗？娘你可以不把天瑜的命当回事，我不行！”

“我没说不管沈天瑜的死活，”江老太太唉声叹气道，“你回灵堂去，我去劝沈天瑜，要是劝不了，我就不回来了。”

江楚越怔怔地盯着老母亲，不明白她的自信和魄力是从哪里来的。

“你看我做什么？”江老太太解释，“我要是没把握，敢说刚才的话吗？还是你要告诉我，你有把握把沈天瑜劝好？没把握就乖乖听我的话。”

她说罢，风风火火地往后院去了。

“将军，你就信老太太的，”张副官劝江楚越道，“老太太做事稳重，从不说大话。”

两人回到灵堂，一轮新的哭丧又开始了。父母哭得低沉，父母哭得高亢，江楚越本应该感受到肝肠寸断，可感受到的却是烦躁。江老太太器重这个儿媳妇，丧事要办上七天七夜，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江老太太来到柴房外，喘着粗气往里张望，见沈天瑜脸冲墙，奄奄一息地躺着。

肖大夫用纱布蒙住整个脑袋，开门进去把病人叫醒。沈天瑜翻了个身，便看见了江老太太的脸。

肖大夫退到门外，江老太太将她的贴身老妈子打发走后，扭脸冲他道：“肖大夫，你辛苦了，先去吃些茶点垫垫肚子，我跟沈姨太单纯聊几句。”

“老太太随意，”肖大夫道，“不过这门我得锁上，以防沈姨太自己跑出来。”

他仔细锁好门，一颤一颤地走了。隔着窗外，江老太太不满地往里头传达不满：“沈天瑜，你知道太太病逝，外头正在给她办丧事么？你在这里闹什么呀？”

“老太太，你不用管我，”沈天瑜虚弱的声音响起，“那些药太苦了，我喝不下，也不想喝，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想死是吧？行，我成全你，”江老太太往窗户塞进一条白绫，冷冰冰地说，“瘟疫发病起来是很痛苦的，自行了断不必遭这么多罪。”

“看来老太太有备而来呀，”沈天瑜挣扎着起身道，“我想知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江楚越的意思？”

“谁的意思重要吗？”江老太太反问，“反正你一心想死，结果都是一样的，何必在意这么多呢？”

“虽然都是死，可结局却完成不同，”沈天瑜发表自己的见解，“我要是因为这条白绫死了，你们母子的关系恐怕会决裂。”

“那是我们母子俩的事情，”江老太太不动声色道，“你想死，死便是了，何必多管闲事？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死，而是冒死一博，达到你的某种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