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日没睡过一个整觉了,”冯妈叫苦不迭,“我这把老骨头怎能不累?素日贾姨娘这安胎药都是别人经手的,大少爷纳妾这两日才安排的我。我累别人自然也累,若不是看在赏钱高的份上,谁又熬得住呢?姑娘,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今儿这忙我不能受,万一方姨娘那边有什么差池,咱们都得问责……”
忽然门外有人唤冯妈的名字,冯妈撩了撩火堆便出去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小六不敢错过,掏出药包下到了锅里。然后她走出厨房,看见冯妈还在跟一个小厨娘传授做阳春面的步骤。
“姑娘,你要走了吗?”冯妈腾出空子来关照小六,“回去就对了,劝你家主子好好吃饭,今儿就算了,明儿想喝汤再煲。”
小六张了张嘴,本想说两句感激的话,可因为实在害怕露了她刚干坏事的馅,到底没说出口,趁着夜色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小桃房里,她的眼泪哗哗直流。
“你这是做什么?”小桃不解,“你下药的时候让人给撞见了?”
“没让人撞见,”小六摇头,哽着嗓子道,“顺利着呢。”
“那你哭什么哭呀?”小桃气得直跺脚,“我告诉过你了,大少爷他随时都会过来,你要哭丧给他瞧呀?”
“方姨娘,我实在是害怕,”小六宣泄道,“那点药粉放进锅里,就等于害了一条性命。在我看来,贾姨娘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她的孩子更是无辜,今儿做的这事,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你就想拐着弯骂我呗,”小桃凶神恶煞地控诉,“到底谁给你的胆儿呀?小六我告诉你,若今天没有办成这事儿,哪怕伺候我一辈子,你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心腹!”
沈天瑜在房里看书的时候,江楚越竟破天荒地来她房里,手里还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敢情是把书房搬到这儿了?
沈天瑜和小芬面面相觑,小芬硬着头皮道:“江将军可有事儿?我们沈少奶奶正打算休息呢。”
“丫头,这儿没有沈少奶奶,只有沈小姐,”江楚越头也不抬道,“还有,这里是广州,不是上海,你说话得有分寸。”
“不管是广州还是上海,”小芬毫不畏惧地顶嘴,“不管是沈少奶奶还是沈小姐,累了她就得休息,江将军在这儿办公,怕是不方便。”
“放肆的丫头!”梁铁军冲小芬怒目而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将军这般说话?”
“梁副官,你一个大男人,何必为难一个丫鬟呢?”沈天瑜冷冷道,“小芬她那句话说错了?是我这个囚徒不用睡觉,还是你家主子待在别人屋里是应该的?”
“这是我的房子,我真金白银买下来的,”江楚越不服气道,“我凭什么不能留下来?天瑜,我知道你争强好胜,可有时候过分刁难别人,是不应该的。”
“我是你的院子没错,可我不是你的人,”沈天瑜据理力争,“我也不是你的人。既然你做不到尊重,就该把我给放了。哪怕在外头风餐露宿,我也乐意。”
“要睡你便睡吧,”江楚越道,“我就在这儿看看卷宗,不会打扰你的。”
“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沈天瑜火冒三丈地拍桌子,“江楚越,你到底吧我当什么了?一个随你戏弄的玩意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