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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拖入书房,王爷开启了一道暗门,接着便是进入地底的层层石阶。
我不知道自己在仅容一人左右的甬道前进了多久,抑是转进了多少道暗门,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奇痛,显示这个男人这一次,是动了真怒。
四周一片黑暗,甬道中空气不流通,带着陈旧发霉的味道。
我咬紧了牙,一声不吭任他拖着跟在后头,渐渐地便开始支撑不住。
胸口开始发闷,呼气不畅,眼前阵阵发黑。
终于还是脚下一个蹒跚,身体滑了下去。
膝盖与胸腹以滑行的姿势重重擦过石阶,我忍不住,还是□□了出声。拽动的力量立止。
“你……可还好?”耳边响起他干涩的声音。
我没应声,黑暗中能感受到他的手臂伸至我的面前。我别开头,吃力将手攀至甬道粗糙的墙壁上,寻找其它可以借力攀附的东西。
他的手便僵在那里,停了许久。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我兀自艰难地坐起身,将头靠着墙壁上。气氛像要凝结一样,最终打破沉寂的,仍是他冷冷的声音:
“顾眉君,再没有像你这样,心肠冷酷,油盐不进,不识好歹的女子了。”
声音一字一顿,是带着怒气,自牙缝挤出。
我冷笑:“我心肠冷酷,油盐不进,不识好歹,公主倒是可爱得紧。”
“她只是我的妹妹。”
我一愣,紧接着便越发恼怒。只道:“妹妹住着那间碧纱橱倒是极好,不仅可以看到荷花池子,离哥哥寝室也是极近,晚上若是这边弹琴,那边可以吹萧应答罢?近水楼台么?”
他似乎是气结,也冷笑:“那好么,今晚就命那些奴仆将我的寝具被褥搬至你床上去!”
我一噎,顿时气息不畅,猛咳了一阵才止住喉口发痒的感觉,有气无力道:“你敢。”
他叹了一口,弯下身体,轻轻将手臂环绕了过来,将我抱入怀里。声音带了疲惫:“眉君,别闹了。”
我沉默了半晌,才问他:“你这是带我去何处?”
他道:“你可还记得有一回,庞青入王府刺探之事?”
我道:“嗯。”
“若我没有料错,当时此人便是在搜查王府的地下暗室,却苦于找寻不着入口。”
我回忆起当时庞青对我说的,当今的六王爷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就藏在那地下暗室之中。
现在,他准备带我去看他的秘密么?
我道:“可是我走不动了。”
“我背着你走过去。”
他当真背着我走完接下的路程。
男人的身姿儒雅,后背却是极结实的。
我伏在他背上,男人的发丝随着步覆的起伏轻轻挠在我面颊上,我缓缓呼出一口气,感受男人身躯散发的热量,莫名似乎寻着了一点安心的感觉。
最后我们来到的,是一间数尺见方的斗室。王爷将我放下,点亮石壁上的桐油灯盏,在我疑惑之际,又拧动了机关,墙上一个暗格应声而开,露出一个二指宽大小的小洞,小洞从另一边透射出一缕光线来。他招手,我满腹疑窦往那小洞一看,先是愕然,接着却是僵住了。
透过厚厚的砖墙,另一边显然也是一个石室,石室之内燃着长明灯。从小洞有限的空间望过去,投入眼帘的是二具并排放置的漆黑大棺材,棺材之前放着简单的灵牌。
我往那灵牌望去,斜方向只能看到牌位上部分的字,但就是那几个字,让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晌我才僵硬地将头转了过来,将眼光落在眼前男人身上。
“里面二具棺材,是死去的六王爷、六王妃?”
他合上机括,墙上便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是的,真正的六王爷已经死了。”
“那……你是谁?”
他向走近了一步,似乎是想执起我的手。我却下意识连连后退数步,所有的东西似乎都移了位,眼前的男人陌生得可怕。
我一直以为,六王爷之所以故意在面上贴了那块丑陋可怕的疤,不过是为了迷惑他的兄长。
毕竟在大夏朝,面生恶相也是恶疾的一种,这种人不可能被臣民接受,登上皇位的。
彼时夏帝排行第五,并非储君,他的皇位是后来通过宫变得来的。或者是手中权力来得不光彩,这许多年来,他的兄弟们虽遭他屠杀得只存一个,他的猜忌却明显没有减少,或许在他眼中这个排行第六的胞弟,总有一天也会效仿他的手段,篡权夺位。这种情况之下,王爷故意显露恶疾,缓解夏帝的猜忌,也是情理之中。
我也曾怀疑过王爷的身份,但从来没有往这方面上想。
多么可怕,有一日,认识了数年的人,突然变作了另一个人。
容貌,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连他说过的话,许过的承诺,似乎也变作了镜花水月。
“当时崇文馆失火,我事先便得到了一点风声。我们的人潜伏在暗处,那场异变,几乎是从头看至了尾。当时的那一个六王爷被身边的密探暗伤跌入大火,被救出后已是奄奄一息。二日后我潜入了六王爷府,易容变成了他。”
我道:“不可能,你若是另一个人所扮,形貌举止定有不同,当时怎能瞒过疑心甚重的夏帝?”
他笑了笑:“当时我买通了太医,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年,该知道的,约摸也知道了。眉君,你可知崇文馆下地宫中,那块传国玉玺的来历?”
我木然摇了摇头,他道:“这块传国玉玺,原是晋国之物。当年,晋国的长公主明珠与老夏帝私通,叛出晋国之时,秘密窃走了晋国的传国玉玺,因没有真凭实据,表面上,大晋对于此事只得不了了之。明珠长公主在夏京委身当时的永历皇帝,产下二子,一个便是现今的夏帝,另一个,便是后来的六王爷。说将起来,我与他们,其实是姑表兄弟。”
“姑表兄弟?”我已然有些听傻了,喃喃说了一句。他微微颌首:“这位明珠长公主,便是我的姑姑,我真正的身份是当今晋帝的三弟,晋凤知。易容潜入西夏,便是为这块传国玉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