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何故,剩下的几只鬼并没闹腾出啥事儿来,因此这对满心期待的众位爱死团员是相当惨重的打击,一个个垂头丧气,神情萎靡,唉声叹气不断。
于是在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秦时玉提出了为gloria举办追悼会来冲淡这低迷气氛、调动同学们的活动积极性的建议。于是乎,在全票通过之下,名为“第一届沉痛追悼我们可歌可泣的好同学gloria暨爱死团烧烤大会”在夜幕即将来临之时在别墅后院展开。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杂音,诸如“为什么会是第一届难道还会有很多届么?”之类的提问,但是很快就消失在摩拳擦掌欢快得满面红光的爱死团众的深情凝视之下。
不多时,后院不是很大的地方摆上了桌椅,布置得虽不甚精美,倒也还井井有条不显杂乱。餐盘里摆满切割、粗制好的肉食蔬菜,看起来相当的可口。
当还没暗下去的天空出现了月亮那沉静的身影时,在众位同学们的鼓掌声中,作为大会司仪,秦时玉不紧不慢地走上临时搭建的会台。微微点头致意之后,秦时玉环视众人,沉默几秒,不大却能让每个人听清的声音响起:“同学们,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今年能聚集在这里,是因为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大家或许熟悉或许并非那么相熟的我的室友gloria·lion。”
停顿,掌声响起。
“作为她的室友,我也许是在场众人里最为合适评价她的一人。在我眼里,gloria同学刁蛮任性、不讲道理、胡言乱语,有着非常显著的未开化蛮夷人特征……”
秦时玉忽然停止说话,目光顶向某个角落。顺着她的视线,众人齐齐看向某块不平实的土地。
嗖!一只沾满泥土的手忽然破土而出,这只像蛇般的手钻出之后扒拉着地面,呈爪状勾起,筋骨暴露,在地上抓出五道深深的印痕;一阵耸动之后,一坨夹杂着众多泥沙的的金发顶出地面,gloria苍白阴沉的脸浮现在众人眼前。
在瞪了一眼秦时玉脚边写着此次大会名称的牌子后,冷酷得仿佛来自最深地狱的叫声自gloria嘴里飙出:“虞诗沁!你什么意思!你们这群可恨的……呜!”
只见一团之长程兮言一个箭步踏到gloria身边,用手帕捂住她的嘴,示意其妹程笑言将不断挣扎的她自土里拔萝卜似地拔起,扛到秦时玉身边放下,眨巴眨巴眼睛。
——你明白的。
秦时玉回以程兮言一个“我懂的”之眼神,侧身让开位置,拉了拉gloria让她站在场地正中。
“同学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一下此次追悼会的主角gloria同学。”
啪啦啪啦排山倒海般的掌声与口哨声、粉丝们欢迎偶像般的尖叫声响起,怒气正上头的gloria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扰得不知所措,被泥土左边一道右边一道弄花的脸蛋不太明显地红了红,扭捏一番,方才跳脚吼道:“谁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虞诗沁,难道你的本事就是在人背后说坏话么?”
秦时玉却是不理他的质问,很有记者风范地提问道:“gloria同学,请问你对于来自天南海北的大家能聚集到一起为微不足道的你举办追悼会,是否感到很荣幸?”
愣了一下,gloria神色复杂地扫视一遍众人,缓缓开口:“嗯,我没想到我死的时候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怀念我,我以为……不对!!我还活得好好的,而且什么叫做微不足道!我堂堂gloria·lion,有着伟大的姓氏,无人能及的高贵出身……”
她的话被秦时玉打断:“gloria同学,我想问问你对你的追悼会满意么?是否觉得有不足之处,可以说出来参考一下,这样下次办起来我们也好改进。”
“恩,这个嘛,差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首先是地点问题,实在是太寒酸,怎么的也得在可以容纳万人的大礼堂,”略一沉思,gloria指着脚边道,“再说说物品,就一个纸壳子写上几个字就标明是我的追悼会,非常!非常非常的掉价!有损我的身份!建议用铂金制造的哥特风格牌匾,字的话用各色珍贵宝石镶嵌而成,用小篆,尤其是追悼二字,标明性质的关键字……混蛋!!都说了我还没死!”
秦时玉面向众人,面露浅笑:“看来gloria同学相当满意大家的劳动成果,有当事人的认可,我想大家对方才的努力也感觉值得有此一回了。那么,我们一起来为她默哀三十秒吧。”
gloria气的吼叫连连——无奈现场寂静一片,哀悼的诚意十成足,她那不知哪国语言的愤恨连珠炮只能对天发射。
而后在满脸微笑的程兮言牵领下,郁闷的gloria不知被带到了哪个角落呆着,第一届沉痛追悼可歌可泣的好同学gloria暨爱死团烧烤大会得以顺利而继续进行。
不太习惯这样热闹气氛的秦时玉找了个机会摆脱采取粘人战术的卫昂,独自钻进了树林。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在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见不到任何人工痕迹的原始环境里,踩着厚实的落叶,慢慢而独自地行走,安宁而寂静。奇形怪状的枝丫湮没在黑暗中,凹凸不平的地面时有蛇虫篡过,阵阵掠过颈部的冷风,深入到骨子里的阴森,很有亲切感。
正放松身心行走间,耳朵明锐地捕捉到一阵由远及近目标像是她这个方向的脚步声,秦时玉回过头,以她在黑暗中完全不会受到任何阻滞的视力,清楚地看到笑的不怀好意的苏千金快步而来。
——这不怀好意当然是秦时玉的主观看法。
作为一名能够轻易吸引女性目光的雄性生物,面容俊朗这样的优越条件令苏千金再怎么笑也让人很难将他而后龌龊、猥琐、禽兽之类的形容词联系起来,即使……他笑得稍微荡漾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荡漾也不是个太好的形容词。但是,谁也不能勉强一名下定决心并准备展开积极追求、更巧的是找着合适时机求爱的男子保持一脸正人君子的表情,对吧?
“好巧啊,呵呵……咳。”苏千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是在说废话,沉默不语地跟着秦时玉散起步来。
秦时玉显然不是喜欢在无人小树林里和他人并肩而行的个性,没走两分钟,便停下脚步,漠然盯了苏千金两秒,意思是让他别再跟着,散步可以,分开散。但是她的眼神不知被误解到了那种程度,一向厚脸皮的苏千金竟抵不住这凝视,微微低下头,蜷起拳头挡在嘴边干咳两声,半垂眼帘,用温柔得可以滴出水的眼神瞄着秦时玉的肩头。
秦时玉悟了:天师就是天师,不同于凡夫俗子,喜欢在野外解决生理排泄方面的问题,看来她的存在妨碍了他办事,瞧他羞于启齿的模样……
转身,走人,留此地与他方便。
“等等!”苏千金一见秦时玉要离开,连忙道,“诗沁,我有一些东西想给你看看。”
秦时玉微微诧异了:还得有人看着才行?
许是没料到她不仅不停下还有越走越快的趋势,苏千金也就省略掉从各种小册子里学来的花招,直奔正题。
只见他摘下墨镜,凝神闭眼,两指夹着一张碧绿的玉片一点额头,按照某种很有韵律的轨迹在空中虚划几下,继而睁眼,异于常人的眼睛灿若繁星,指尖玉片骤然雾化开来,飘散在空气中,化成一团幽绿的气体。
这团气体又裂开成一团又一团,每团壮大开来,幽绿之色越发凝郁,不过片刻,这方空间里荡开百团拳头大的绿火,活泼璀璨地穿梭于林间。
两人之间,或明或灭,梦幻一般。
绿光照亮了苏千金唇边漾起的浅浅笑意。他为他高明的招数而自豪。
在他看的那些电视剧小说里,男主角们用丁点大小的萤火虫就能毫不费力地俘获美眉们的芳心,而如今,他的这些绿光们何止是那小小萤火虫光芒的百十倍?想来,收到的成效也是百十计吧?
苏千金的笑容越发荡漾。
“你想叫我看的就是这些……”秦时玉算是放下了对苏千金奇怪要求的鄙视,眼里却蒙上了一层不解。细长的手指伸出,捏住一团绿光,鉴定无误,这团玩意儿无论是从触觉、味道、色彩、感应等各个方面说来,都是只有在一些古老坟地才会滋生的特有物质——
“鬼火?”
苏千金的笑容忽地凝滞。
恰在此时,两人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打破了这说尴尬不尴尬说正常也不太沉重的气氛。
“喂~时玉玉玉玉~我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嗷嗷嗷嗷嗷嗷你快回来我要和你分享我快要爆掉的喜悦啊哈哈哈哈!”手机那头,阿青明显不正常的尖叫声响起。
秦时玉寻思着估计是阿青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的发癫时候到了,利落果断地挂断了通话,一回头,苏千金颇有些皮笑肉不笑地掐断了通话,以秦时玉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某个人要倒霉的征兆。
在面对秦时玉时,苏千金又恢复了一脸阳光灿烂:“罢了,诗沁,既然你不喜欢看这些,那么我们换个……”
“谁说我不喜欢。”秦时玉饶有兴趣地捏着手中的鬼火。它们,让她依稀回忆起一些往昔的时光,年纪大了,偶尔,也喜欢回忆回忆过往。
“你喜欢,我就陪着你看……一直。”
然后两人静默的独处时间并没有太久,气势汹汹的女鬼协同一家兼不知哪来的路人鬼甲乙丙丁前来报仇了。
“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
……并未料到秦时玉回答得这样快,在女鬼的认知里,说出这样台词的时候对方不是该愣着等她一口气说完么?好在这并未妨碍她接下来的台词,想到自己的后台,女鬼底气更足了十分,狰狞地笑道:“你知道我的老大是谁么!你知道我老大的老大是谁么?”
秦时玉用看傻x一样的目光瞪着叉腰冷笑的女鬼以背景123。
倒是苏千金比较给面子,对上了话:“是谁?”
“哈!哈!哈!你们听着,不过听了可别害怕!”女鬼歪嘴一笑,“我的老大的老大,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得罪了她让你生不如死死了还要死连骨髓都能给你吸干绰号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屠神弑佛风流俊俏鬼中一枝花俏面玉娘子血手魔心霸天龙——秦!时!玉!而我的老大,正式她坐下一万零八百邪魔中最得宠的厉鬼人称无所不能金睛利齿雪岭小白莲青姑娘!”
“哇,称号真长。”苏千金单纯地感慨了一下。
“咔擦”秦时玉踩断了脚下一枝树枝,对苏千金道:“你先回去,我和这些鬼朋友们,有一点儿事情需要交代。”
……
秦时玉和那些鬼们到底谈了些什么,苏千金不知道,也没有去问,他知看到了当天晚上,这些鬼们异常地卖力演出,各种创新各种出奇,拼了他们的鬼命在吓爱死团的成员们,成效显著,让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学子们都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发自内心的恐惧。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作为吓人一方的鬼们,为何老是惊恐地瞧向秦时玉的方向,就像是……被老板监视工作的可怜小员工似的。
当结束了两天一夜惊恐之旅的秦时玉回到公寓时,迎接她的是玛丽泪汪汪的双眼和阿青的一脸桃花。
“呜呜呜玉玉~你一定要帮帮我,我被欺负了好可怜哦呜呜呜!”玛丽将笔记本电脑推到秦时玉身边,指着屏幕上播放着恐怖特效的信件抽泣着道,“樱之学院、欧盟暗界学院、米帝神院……还有这些这些,”指着联名落款的十几个学校,“居然说下周要来m大交流学习,谁不知道这些学校就是我们黑暗世界的孩子们上学的地方,各种妖魔鬼怪都有,他们肯定来意不善,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弱女子!自古红颜多祸水,这都是我的错么嘤嘤嘤!”
“是么?”秦时玉对玛丽的习性多有理解,她的话,一般而言不可信。
玛丽脸涨得通红,悲愤道:“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么?我发誓我句句属实,他们肯定是除了嫉妒我的美貌和智慧外,不爽我在这神秘的东方过的风生水起顺顺利利,想来分一杯羹!”越说越激动,玛丽一拍笔记本,也不知触碰到什么键,就见那小小的屏幕闪了两闪,透露出了真相。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魔王大人的雕像恕我眼拙那不就是一坨(哔——)么?这种东西你们也敢堂而皇之地放在你们学院大门口笑死我啦~”
“啧,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最杰出成果?最优秀学生?别丢人现眼了跟我们m大的闭起来就是渣啊渣~”
“怒了?不服?有种就来中国啊,姐姐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让你们这群井底之蛙见识见识什么叫人才,什么叫才华,什么叫天之骄子~”
以上,铁一般的事实证明,玛丽这位闲得无聊的家伙以m大副校长的身份对世界各地的黑暗学院进行了各种让人咬牙切齿的群嘲,并且仇恨拉的相当稳,犯众怒的后果,就是各大院校联合起来即将抵中给以她为首的m大进行一番狠狠的教训。
“那个,我也不知道我为啥会这么做啊……嗯……我忽然想起来,我有点儿事……你,不……您和阿青慢慢联络感情,两天不见你们感情会生分的,88!”
吱儿一身,玛丽变做她很不喜的形态,小蝙蝠,嗖嗖没了踪影。
玛丽一走,阿青就地滚了过来,扯着秦时玉的裤脚:“时玉~时玉!现在的我好想找人分享我的喜悦!”
“说吧。”
一边打开电视收看股坛快讯,一边听起了阿青她从未说过的感情史。
阿青是个骨灰级网游玩家,在多年前最初的网游开始出现在网络上的时候她就有幸尝试,并结实了一个知己,但那时的阿青只是个——青涩的发酸的小学生,爱情之芽还没有萌发起来,随着那款游戏的忽然终结,她和那个不知性别年龄的网友断了联系;而后她有玩过数款游戏,并时不时地遇见一个可以深交的人,又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对方音讯;直到昨天,她闲来无聊和她最新玩的一款游戏中玩得相当合胃口的朋友谈起自己的网游史,才发现原来这个人,竟是过去数款游戏里她印象最深的那个人!
换了那么多游戏还玩在一起的居然是同一个人,这是何等的缘分,当下,两人都激动得不行,更激动的是得知双方都在t城,便同时提出在明天相见一面。
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的阿青彻底亢奋了,深深觉得她的春天来临!
在阿青的撒泼打滚要死要活中,秦时玉答应了陪同她去网友会面这个“一生一次的请求”。
翌日
城中心某间颇有情调的咖啡馆。
秦时玉看着坐在对面陪伴着师弟来的苏千金,默然不语。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阿青垂着头,指甲狠狠地抠着桌腿,也不知道是高兴得还是惆怅的。原来与她有着断断续续连绵不绝缘分的网友,就是苏千金他师弟!那位长发披肩走粗犷野性风格的健朗青年!
青年名为杨眉。
许是见到了在心中有着重要位置的青草妹妹,这位豪迈的纯爷们儿坐得笔直,任谁都看得出他有些局促不安——由于阿青又换了张皮外加多重保护的缘故,苏千金和这位杨眉同志都没能察觉到阿青是只鬼,也就苏千金能察觉到她有点儿与众不同,却也没到能看出她是非正常人类的程度。
“啊……哈,说、说点儿什么吧?老这么坐着,真别扭。”杨眉心直口快,显然是没啥和年轻女性相处的经验,连忙将期冀的目光投注在苏千金脸上,心想,这位苏师兄最近整日在研究什么恋爱小秘诀、约会指南的东西,总该知道该怎么起话头吧。
被师弟所信任的苏千金自信地摸了摸下巴,点点头表示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模样,说道:“我这个师弟是个好人啊,三岁会走路,八岁会说话,十岁被师傅捡上山修行,别看他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模样,其实他挺细心的,特会关心人,师兄弟们的蓝衣服蓝袜子都交给他来补,就跟新的一样,针线活儿相当棒,堪称门中一绝;优点数都数不上来,吃一顿饭能干三顿饭的活,很好养,现在购买还送……咳恩。”
杨眉呆了半晌,忽地冒出一句:“青草妹子,我就想问问咱能处个朋友不?还有那青草妹子的朋友,能和咱师兄处个朋友不,我看他那里藏着你的照片,有事没事儿拿出来瞎乐呵,口水都差点儿滴出来了,我觉着他肯定很中意你咧。”
苏千金无力扶额:他这师弟,平时看起来稳重可靠,怎么一到关键时刻……这脑子就跟被驴、不,被大象踢了似的?
阿青被如此直接的告白给震撼得忘了抠桌子,呆愣愣地扔下一句:“我去wc一下……”便仓皇逃之。
独留秦时玉与这对迨π值芏俗槊婷嫦嚓铩
“我师弟的话你别当真,”看秦时玉没啥反应,苏千金迟疑了片刻,又似自言自语道,“其实,当真也并无不可,反正虽没他说得那么夸张……”
就在秦时玉吃下一小块蛋糕,琢磨着是不是该把话当真的时刻,风一般的阿青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她的嘴角有一摸鲜艳的红渍,捂着心口,仓皇地倒在桌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惊惧地道:“他、他回来了!”
咖啡馆中的围观群众看到这样的景象第一个反应就是——寻仇?!有谁这么大胆敢在闹市之中伤人?众人向某处看去。
那是一个男人。
他有着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瘦削的身材裹在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衣长裤中。
敢于这样装扮的,想必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吧。
可是,没人看到他的脸,更确切点说,是……不敢看。那是源于生物的本能,对于比自己强大百万倍的生物畏惧的本能。
那个男人的气势,压的他们的目光根本就不敢向上挪动。
偶有那么两个不信邪的,战战兢兢地抑制住咯咯发抖的牙齿,硬着脖子看去,便被那带着强烈死气、漠视众生的黑眸夺取勇气,软软地瘫倒下来。
就像……灵魂都被那个人吃掉了似的。
一步,又一步,每一步像是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那个男人走到了秦时玉一桌。
苏千金如临大敌,皱着眉头,有些不确信地喊出了这个男人的名字:“姜墓?”
而被喊到的他,看也不看苏千金一眼,面目表情地动了下眼珠,敲向秦时玉。
至于目光焦点的秦时玉正在看阿青。阿青嘴角上那溜疑似血迹的红色液体,怎么这么像最近出的新型食物……蜡汁?番茄味的。
闭目惨白着脸装半死的阿青刺溜一下从紧张的杨眉手中跃起来,舌头一卷舔去唇边的——蜡汁,干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制造点儿紧张的气氛庆祝姜青年的回归嘛哈哈哈哈~”假装没注意到杨眉的怅然,阿青用力拍了拍姜墓的肩,“这么会儿没见,姜青年你咋变化这么大呢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啊。”
姜墓一声不吭,与秦时玉对视,直到秦时玉说了声“回来了啊”才像是融化了一丝丝儿的寒冰,升起微微暖气,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阿青“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目光中,姜墓接连串的台词犹如雷霆不及掩耳之势旱地里炸死好多只鸭子倾泻而出。
“阿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我闭着眼的时候,想你;睁开眼的时候,想你;身边游过一条鱼,想你;游过一群鱼,想你想你再想你,想到我那早已经不再跳动的心疼痛万分。那一天,你离开了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是那么的决然,那么的无情,独留下我,在那深邃的海底,度过一个又一个孤单的日日夜夜,看电视剧中一段又一段那么美好、那么纯真、那么伟大得不能再伟大的爱情。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拥有那么那么伟大的感情,我是真心爱着你,你知道嘛?”
冷酷的姜墓忽然激动起来,围观群众顿时觉得心中有一万头咆哮马奔腾而过。
按住秦时玉的双肩,姜墓如小言男猪一般疯狂地摇晃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快要崩溃了啊!你说不定在我与我自己做斗争的时候,投入了某个该死的男人的怀抱!为了你,即使毁天灭地我也在所不惜!如果你不爱我,这天何能而为天!如果你不爱我,这天何德能为地!”
所有人不约而同环臂抱住自己的身体:明明刚才还挺温暖,怎滴忽然赶到一阵恶寒?并伴有胃部不适等各种状况……
正在摇晃秦时玉的姜墓突然如同电力用尽的机器人,软软地倒想秦时玉。
秦时玉倒也没很不厚道地闪避开来,而是难得好心地接住了他,告知一声,扔下阿青和苏千金杨眉两师兄弟,先行告退。拖……没错,依旧是拖着姜墓悠然离去。
“苏师兄,怎么了,你不追上去么?”杨眉不解地问道。
默然半晌,苏千金才缓缓开口:“不知道……也许我晚了一步,也许……不,不会就这么错过的。”
“师兄你第六感一向很准诶和女人差不多。”杨眉善解人意地开解道。苏师兄常以神算而自居,所以,安慰他猜得准总是没错的。
“……师弟你慢慢和这位姑娘培养一下感情吧,师兄我决定去云游四方一段时间。”
就在阿青暗喜惹人眼的苏千金要离得远远时,发生的以下对话戳破了她的美好幻想。
“啊?师兄你决定去哪儿云游?”
“暂定校门口周围吧。”
“神马!校门口!”阿青坐不住了,质问道,“我说这位同志你这云游也稍微近了点儿吧,所谓云游,不是指云游四方游山玩水跑得远远儿的么?”
“这位……青草姑娘,这你就不懂了,所谓云游只是一种对心境界的修行,我们所追求的只是这样一种对自我的磨砺,对自我的……”
“得了啊您!说白了不就是自我满足自我yy懒得出远门对么?”
“我也觉着是,苏师兄你这好像有点儿不对。”
“师弟……”男大不中留啊。
姜墓是躺在沙发中醒来的,沙发的温软让睡够了海底的他略感不适。
睁开迷茫的双眼,透过扭扭曲曲的墙角,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秦时玉印入了他朦胧的视线里。
闭上眼睛,姜墓千疮百孔的心自深处柔软开来。
某个不知是早晨还是午后,睡懒觉的他在温和的阳光中起来,看见亲爱的妻子在厨房里为他忙碌,洋溢着令人食欲大增的饭菜香味,他起床在她的笑容中进餐,互相亲吻对方的脸颊,从而开始新的一天又一天……这,就是他梦想中的生活吧。
可惜,曾经从未实现,因为,煮饭的那个……是他。
浅浅叹息一声,他又闭上了眼小憩一番。
然,幻想中秦时玉温柔地叫着他起来的场景并未出现,无奈只能自觉地从沙发中坐起,幸福地走向餐桌。
“粥呢?”望着空空的餐桌,灶上洗的干干净净的小锅,姜墓诧异地问道。
“吃完了。”
“……我的那份呢?”
“那种东西,存在过么?”
“原来,我在你心中不过如此,连一份粥,都比不上。”姜墓惨然一笑,捂住了双眼,笑声破碎而哽咽,“我想要的,不过是很少很少,而你却一点希望都不留给我,是该笑我自作多情么?你现在一定在得意吧,得意你那么高傲,那么的不可及,像天空中的飞鸟,而我却傻傻地站在原地,卑微地、可怜地,等着你有回头看我的那一天……”
一时间,他的背影孤傲、寂寞、凄冷。
“……方便面要吃么?”
“要!”姜墓欢天喜地地坐在餐桌边,从筷筒里取出筷子眼巴巴地望着秦时玉,眼睛扑闪扑闪,就像只等待主人喂食的宠物,偏生流露出的气质又夹杂着一丝温文和沉稳,像陈酿一般醉人。
用句流行的话……这货是脑残了还是精神分裂了?
秦时玉不由得深刻检讨,她自己那当时镇压海底播放各种被阿青评价为精神攻击武器的各种电视剧一举的行为……真是多余!
冤孽啊!
且不说精神因为受到刺激而产生各种各样问题俗称精神病的姜墓给秦时玉和阿青造成了多大的困扰,被玛丽狠狠嘲讽的各校联合代表团如约出现在m大。
作为接待一员的秦时玉在看见这些所谓的优秀代表后,相当罕见地认同了玛丽的某些观点:就这些打扮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非人生物的妖魔鬼怪们,水平真的连勉强够看都称不上。
也许是秦时玉的皮相过于出色,某个不长眼的妖怪牢牢地盯上了她,趁着某个没人的时刻,这个不似男不似女的家伙,摇晃着身子,轻吐发音有些怪异的中文,媚眼如丝,将爪子伸出:“噢~多么美丽的小人儿啊,过来让姐姐好好瞧瞧,你这柔嫩皮肤下的骨肉有多么可口,姐姐会很温柔的,不要怕~”
秦时玉之做了两个动作:一是开门,而是放杏。
杏高高兴兴地拎着这个和她有某种类似属性但是段数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小妖怪□□去也,而联合代表团却是出师不利,刚来就损失一名代表,不可不谓损失重大。
正所谓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就意味着接下来将会兵败如山倒,溃败之势如流水东去稀里哗啦不见也。
秦时玉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尤其容易被这些妖魔鬼怪盯上。
比如,路过走廊,看见一个背身蹲着的和服小女孩,隐约听见她在呜呜地哭泣。秦时玉会想知心大姐姐一般走过去温柔询问小妹妹出什么事情么?当然不会,既然知道这是妖怪,那自然是目不斜视地走过。但妖怪却不死心,瞬移到秦时玉身前,转过头道:“大姐姐,你知道……我的脸在哪里么?”
说完,移开捂在她脸上的手掌,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
回答她的,是秦时玉蹬过去的鞋底。
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又如身着拽地斗篷的少女,邪邪一笑,露初妖艳的面孔,伴随嘶嘶之声,一头长发活了起来,纠成一簇簇,化作眼放红光的蛇,吐着鲜红的杏子。
秦时玉一扭头。
不解她的举动,美杜莎一族的少女也学着她扭头像琢磨她为何有次举动、有何意义,然后……她看到了一面镜子。
传说,见到美杜莎的人会被石化,而他们本身,也不能幸免。
结果可想而知。
再如……
短短两天之内来找秦时玉麻烦的妖魔鬼怪估计占了代表团一半以上,玛丽完全没料到秦时玉居然如此受欢迎,还感慨了好一会儿。
但是谁也没把这当回事儿,因为在秦时玉面前,这些代表们的战斗力别说是5,能不能达到1都有待商榷。
所以当真正的麻烦到来时,所有人的心理准备都不够。
秦时玉万万没有想到那代表团里竟会有人拥有连她都会感受到威胁的法宝。
虽然抗得住,却也会受到些许伤害,估计要三五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冲天的光柱飚过来那一刻,姜墓的身影突兀出现,而后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一般,全都消失了。
玛丽的记忆消失了一部分,她不知道为何会四处拉仇恨;
代表团们的记忆也消失了一部分,对他们自己的行为也回忆不出起因是为何;
姜墓,也消失了。
之后的几个月里,秦时玉利用手中各种力量,却遍寻姜墓不获,就在阿青察觉到她有越来越冷的趋势时,在某个晴朗的午后,连秦时玉也失了踪影。
直至三个月后,秦时玉拖着干尸一般的姜墓再次回到了众人的世界。
=====
数年以后,m大的女教授秦时玉芳名远播,追求者众,却未见她接受任何人,有人说,她是在为意外身亡的未婚夫守寡。
秦教授领养了一名小男孩,那男孩天生双目失明,让多少人叹息他生着一张俊俏的小脸蛋儿,这孩子的名,和m大数年前神秘失踪的男生同名为,刹,让人浮想联翩。
又是数年之后,某只躺尸躺得面色红润的尸乍然醒来,茫然地打量周围,懵懂自问:“我是谁……你是谁?”时,刚回家的她一愣,脸上有了温柔的笑意,走到他身边,执起他尚无体温的手答道:“你……女朋友,或许,可以做你妻子。”
晚霞的光辉照进未来得及关上的房门,一地暖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