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嘴角抽了两下,话到嘴边却成轻叹。
绿柳走至另一边坐下,解释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气馁。虽是困难了一些,但只要你努力,他还是会想起来的。毕竟这赋水神剑所练的,不是挥剑断情丝,而是剑到一定境界后,心被剑法驱使,令他忘却了情爱而已。”
“这么说,还是有救的。”风四娘点头开口,“那好,十一郎,你可得加把劲了,不然日子长了,万一突然出现个比你更好的,让他喜欢上了,那你就等着关起门来哭吧!”
“废话!”萧十一郎瞪了风四娘一眼,“这个不需要你教,我一定会加劲的。”耸了耸肩,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想都没办法了。”
入夜后,杨开泰和风四娘仍要回钱庄,想着那边无人,心里放心不下。
萧十一郎本想劝他二人留下,萧沛倒是一口应允了让他们只管放心回去,“司马相要的不过是隽逸的下落,现在他二人对他既构不成威胁,也派不上用处。而且以司马相这高傲自负的性子,是不屑于去找杨开泰和风四娘的麻烦的。”
听萧沛一言甚是道理,萧十一郎也觉却是符合司马相的为人作风,便也不再多做劝阻,让他们二人离去了。
可等他们一走,这边却是犯愁了。
向来都是连城璧和萧十一郎住在右边屋子,萧沛住在左边。白杨绿柳二人来后,便将荒废许久的后屋收拾了让他二人入住。如今连城璧性情大变,定是不愿意再同萧十一郎共枕同眠的。
萧十一郎咳嗽了两声后,朝萧沛弯眸一笑,“爹!”
“臭小子,”萧沛一掌狠狠甩上萧十一郎的脑门,“你明知道我睡的那床又窄又小,我一个人睡都难了,怎么还容得下你?”说完,再不给萧十一郎反驳的机会,闪身进屋后将门“砰”地一声关上。
“哎,爹!”萧十一郎站在门口眼睁睁瞧着萧沛将他拒之门外,愣了半晌神后,回头看去,白杨绿柳早已跑得不见人影。
“这群没义气的。”萧十一郎再度撇嘴,只得蹑手蹑脚推开右边的房门,悄悄走了进去。
等萧十一郎进屋后,萧沛拉开门透过缝隙摇头轻笑,眼底苦涩微淡,却又不容人忽视。
十一郎,难为你了。若不靠你,怎能唤得回他?
萧十一郎轻着手脚进屋,刚将门小心掩上,欲要转身,连城璧已在身后站定,手中那把长剑直直抵在他的颈间。
“大哥,你进来做什么?”连城璧容颜峻冷,身体不自觉散发着一股森冷气势。
萧十一郎忙高举双手,笑颜灿灿地准备转过身子,连城璧手一敛,吓得他只好停了动作道,“我进来睡觉啊!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这是我的房间。”连城璧一口回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笑话!”萧十一郎立时反驳,“这是我的房间!”
“不可能。”连城璧眉间一蹙,手中长剑朝萧十一郎逼近一分,“这分明是我的房间。”
萧十一郎无语摇头,将手伸入怀中摸了片刻后,再度举起时指间挂着一枚盈碧美玉,半弯的形状犹如夜空下的皓月,闪着熠熠光彩,“还记得这个吗?”
“我的玉。”连城璧收剑上前正要去夺萧十一郎手中美玉,却不想被他侧身一闪避开。连城璧几乎是立刻身形一移,顺着萧十一郎躲开的方向起招拿去。
两人在这不大的房间拳脚相见,萧十一郎不敢出手怕伤了连城璧,却被他几掌生生拍在肩头,震得心也随之狠狠跳了几下。
“喂!就算你忘了情爱,兄弟之情总有吧?”萧十一郎满屋子的闪躲,朝身后那人喊道,“对自家哥哥居然下手这么狠,你不是忘了情爱,你是连心肝都一起丢了!”
原本这话平日里萧十一郎拿来揶揄连城璧,比它更甚的也有。如今连城璧听在耳里却觉尤为刺心,当下掌心内力嗤嗤燃起,毫不留情地往萧十一郎后背击了去。
萧十一郎只觉风在耳边刮过,发射性身子往右一躲,内力擦着他的臂膀飞过,惊出他一身冷汗。
萧十一郎回身迎上连城璧挥来的掌风,左手拦截,右手出指点在连城璧肩头,将他定在原地后,这才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道,“果然是人大了,武功见长了,居然要花这么些力气才制得住你。想想小时候,不过是三两下的功夫,就让你乖乖求饶了。”
见连城璧直视前方正眼也不瞧他,萧十一郎上前拽下腰间的玉穗子,捏着顶端的流苏在连城璧脸上柔柔拂过,“哎,你刚才叫我什么?”
连城璧仿若身旁无一物般,既不回答,也无情绪波动。
萧十一郎绕着连城璧走了一圈,摇头叹息,“真真是变了一个人……”
见连城璧这样,萧十一郎也不想再逗他,回身寻了张椅子坐下,看着连城璧那淡漠的容颜,轻声道,“说是让我唤你回来,若真有那么容易便好了。看你现在这样子,比起长大后刚认识你那会儿,更让我心痛。”
说到深情处,萧十一郎不由得起身,伸手轻柔抚上连城璧的脸颊,却在对上他那冰冷无情的眼眸后,惊得缩回了手指。
“算了,”萧十一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连城璧抱起放在床上,柔声哄道,“睡吧!不管是哪个你,冷漠也好热情也罢,都是我的城璧。”
连城璧一瞬也不瞬地盯视这他,淡无波澜的眸子清冷如雪。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萧十一郎一手搂住他的腰身,微一低头,炙热的气息全拂在了连城璧的颈间,“睡吧!”
连城璧眉头一蹙,想要远离那股热流,无奈穴道被点,只得眼睁睁瞧着萧十一郎抱着他入睡,温柔气息在他脖子里呼呼浇灌着。
连城璧心底有些莫名的烦躁。死命想睡,那热流从脖子一路绵至心底,身子也有些发热起来。又不得避开,令他内心满是怒火,只恨不得起身将萧十一郎立时斩杀才好。
硬是睁了一夜的眼未曾入睡,好容易等到天明时分,才算阖眼模糊睡了去。
哪知才刚闭眼不多久,萧十一郎的起身惊得他眼睛霍然一下打开,倒把那起床的人吓了一跳,“这么细微的动静也能惊醒你?”
见他眼底一圈黑晕,萧十一郎心知他昨晚一夜未睡,便上前捏着他鼻子道,“再睡下,我不打扰你了。”
“解开我的穴道。”连城璧冷声道,“一夜已过,快点解穴。”
听他这一言,萧十一郎便知他是不会再睡了的。伸手点开他的穴道后,刚转身,连城璧手中长剑直直刺来,萧十一郎头一偏,那剑锋已在颈间处停留。
“你真要杀我?”萧十一郎头也不回地问道。
剑刃靠近肌肤,一丝血迹在萧十一郎颈间若隐若现,连城璧手一紧,蓦地收回长剑,越过他身子拉门走了出去。
“还说不厉害,”萧十一郎摸了摸伤口处,感觉有些微痛,“都能弑夫了,症状已经十分严重了!”
虽是这般说,但却依旧放不下连城璧。毕竟是自己倾尽全力要过、爱过的人,即使再变,也还是那个人。
此后萧十一郎总是想尽了法子去逗连城璧开心。虽说不能叫他一次回复原状,但至少能给个笑脸也是好的。
“城璧,”见连城璧自顾自地往后山的木桥走去,萧十一郎追上前,笑意盈盈的伸手至他眼前,“你瞧。”说话间,原本空无一物的指间,已然捏了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送你的。”
连城璧不过是淡淡瞥了一眼,随即冷漠道,“无聊。”
一招不行,再换一招。
“城璧,”过一日,见连城璧持剑走至桃花树下,萧十一郎又跟了上去,笑嘻嘻的道,“再送你样东西。”
说完,食指置于唇边长鸣一声,漫天花瓣不知从何处飘来,茵茵簇簇。姹紫嫣红,如雪纷飞,携着氤氲水雾在连城璧周围悠然旋舞。
连城璧一愣,眼神有着一瞬间的松动,随即神色一敛,厉声道,“你把我当女人吗!”语落,扔下萧十一郎愤然离去。
见连城璧进屋,一旁协助的白杨绿柳忙奔出来问道,“怎么了?”
萧十一郎也是一头的雾水,摇头,“不知道。”
欲得情郎,还需努力。
再过一日,萧十一郎拉了连城璧在厅内坐下,将在风四娘那里学了好几日的一盘菜——土豆烧牛腩端上桌,“城璧,你尝尝,我特意为你做的。”
连城璧目光满是怀疑的打量了他半晌后,才持筷吃了一片,随即蹙眉道,“难吃!”
见连城璧又起身离去,萧十一郎不禁纳闷道,“难吃?不会啊!我试了,味道还不错的。”无法,只好再度回厨房去研究研究。
等萧十一郎走远,连城璧这才回身进屋,再度持筷夹起一片土豆送入口中。
味道浓淡适中,入口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溢满唇齿。连城璧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盯着那盘子看了许久后,嘴角微微上扬弯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弧度,随即,便消逝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