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沿着石壁一路而下,许久后感觉脚尖能够着地之时,这才缓缓松了手中藤蔓。
站在凸出的峭壁上看向四周。浓雾缭绕,一股寒风携着丝丝冷气在连城璧身体周围来回潆绕。转身之际,见后方的草丛已被萧十一郎拨开,连城璧弯腰走了进去,偌大的山洞随即映入眼底。
“想不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连城璧打量着高有数丈的洞府,“将刀藏在这里,也真是费煞了心思。”
“先别高兴得太早。”萧十一郎举着手中的火折子围着洞内走了一圈,“你看这里,除了进来的洞门,再无其他出路。”
连城璧就着萧十一郎手上的火光看了看封死的山洞,微然点头道,“确实如此。”从怀中掏出地图,连城璧对照了洞府所在的方位看了半晌后,道,“按图所指,就是这里没错。”
收起图,连城璧伸手在石壁上四处敲击了几下。
“你在做什么?”萧十一郎一脸莫名地看着连城璧问道。
连城璧脸色当即大窘,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道,“我只是看看,是不是有机关。”
闻言,萧十一郎扑哧一声大笑起来,“连少庄主当真是可爱得紧啊!”
连城璧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堪至极。欲要再开口,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缄默不语。
萧十一郎也不管连城璧脸色怎般难看,举着火折子静默半晌后道,“你看。”
连城璧抬眼看向萧十一郎手中的火折,原本是密封的洞内,却能清楚看见火苗朝着一个方向微然晃动。
“洞内有风。”连城璧随即道,“这里一定还有别的门。”
“不错。”萧十一郎一手捏着火折子,一手轻抬至半空,顺着火苗晃动的方向感觉了片刻后,朝连城璧左侧的一面墙走了去。
“风是从这里过来的。”萧十一郎将火折子递给连城璧,伸手在墙面上轻轻敲动了两下,只听见几声清脆而薄弱的回声从墙的另一边清晰传来。
连城璧闻声喜极而笑,“没有封死,看来却是这里没错了。”
萧十一郎回头道,“这还多亏了刚才连少庄主的举动,才提醒了萧某。”又见连城璧起笑之际,琉璃清眸闪耀着盈溢光彩,萧十一郎目色一紧,呼吸也在瞬间停滞。
瞥见萧十一郎的目光,连城璧眸光顿时一沉,蹙眉扭头看向另一边。
意识到连城璧的不悦,萧十一郎骤然回神,强压了心底疑惑和迷茫,右掌凌空聚集内力朝石壁上奋力震了过去。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整面墙往后凌乱飞散而去,击起一股尘土飞扬。
连城璧挥手散去轻烟,举着火折子朝墙后面走了过去。
“等等。”萧十一郎一步上前拉住连城璧,“我先走。”说罢,也不等连城璧回应,率先迈步朝前走了进去。刚一脚踩进洞内,耳边猛地一股凌风划过,数十只利箭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朝萧十一郎直直射了去。
萧十一郎反射性纵身一跃,边躲开长箭边抽隙喊道,“小心!”
连城璧本是一心只在割鹿刀身上,未想里面会暗藏机关。又突见萧十一郎侧身闪开,连城璧也忙往后一仰,躲去迎面射来的长箭。
萧十一郎的提醒声俨然还在耳边,一支利箭从连城璧肩侧一划而过,直插入后方的石壁中。丝丝鲜血从手臂渗出,连城璧抚着受伤的左手往后退开数步,抬脚踢飞一支随后而来的长箭。
见连城璧受伤,萧十一郎飞身跃至他身前,替他挡下左右两侧的利箭。数十长箭径直射出,被萧十一郎一一接住,扔至地上。
“你怎么样?”待洞内恢复平静后,萧十一郎转身看向连城璧的臂膀,“还好没有毒。”
“不碍事。”连城璧捂着伤口勉强笑道,“这点伤,不算什么。”
“我看看。”不顾连城璧的反抗,萧十一郎执意拽过城璧的手,掀开被划破的衣料看向伤口。只见血红的口子翻起一层皮肉,虽是流血颇多,却也未伤及筋骨。
萧十一郎撕下一片衣角就要替连城璧包扎,连城璧忙缩回手道,“不用了。”
“别动。”萧十一郎微然蹙眉拉过连城璧的手,将衣角一层层绕上伤口处,缠好、打结。
连城璧静默地看着萧十一郎认真的眼神,见他眸底波光漾动,不由得开口道,“多谢。”
萧十一郎抬头看向连城璧,毫无情绪变化的面容使得城璧心底矍然一惊。
“不用谢。”很快,那抹慑人心魄的隐忍在萧十一郎眼底悄然而逝。萧十一郎挽唇一笑,“举手之劳而已,连少庄主要多加小心了。”
两人沿着小洞一路往前,在经过一条不算太长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洞府倒映眼底,洞内无一光丝却明亮如昼。洞内中央,屹立着一桩石墩。石墩上,左右并列供放着两把模样相同的刀。
刀身连刃带柄不过两尺左右,看着比一般的刀短上许多。刀鞘、刀柄也没有什么眩目的装饰,从外型上,不过是一把很普通的刀。唯一引人眼目的,是刀柄处坠着的那青菱花坠,看似俨然比刀本身要值钱许多。
“两把刀。”萧十一郎笑嘻嘻地走近,随手拿起其中一把道,“你猜哪把是真的?”
连城璧走了过去,拿起另一把刀握柄一拔,泛着淡青色泽的刀刃随即抽出,在光线下盈耀着沥沥寒光。
“好刀。”萧十一郎看着连城璧手中的刀刃惊赞出声。
“别看了。”连城璧收刀入鞘,往石墩上一扔,“走吧。你手里那把才是真的。”说完,也不等萧十一郎,自顾自地提步往洞外走了去。
萧十一郎看了看被扔弃在石墩上的刀,嘴角漾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追上连城璧的脚步,道,“你怎么知道,这把才是真的?”
“因为,”连城璧偏头看了萧十一郎一眼,神情里隐着一丝得意的谑笑,“不告诉你。”
未想连城璧也会有此促黠的一面,萧十一郎一愣,看着连城璧琉璃眸底流转着的潋滟光点,竟是半晌无法回神。
连城璧也自知刚才似乎有些过于出格,忙扭转回头掩饰性的道,“还不走。”
他倒是容易入迷。十年前后一个性情,从未变过。若他心中真是紧张那玉,又何以这般恍惚怔神?看来他原先所言所行,也不过是虚情假意。
想到这里,连城璧心绪一沉,把那厌恶萧十一郎的心又增多了两分。
将刀任由萧十一郎拿了,连城璧出洞一手抓住藤蔓纵身而起,往崖顶上飞了去。
萧十一郎自然感觉到了连城璧前后不一的态度,当即尤感哭笑不得。这连少庄主的脾性,当真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却未曾深想,连城璧屡屡发作,也都是他挑衅在先。
而这边,花如玉在崖顶等得心急难耐,见连城璧和萧十一郎下去后半日也未有动静,一颗心七上八下,既担心连城璧又想着割鹿刀。
正在心底胡乱思忖着,只见灵鹫从后方走了出来,“割鹿刀呢?”
花如玉正值心情烦躁之际,也不理会灵鹫的询问,头也不回地望着崖底道,“下面,要刀就自己取去。”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灵鹫当即蹙眉转向花如玉,眉宇间似有怒意,“师父的命令,你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用不着你隆!被ㄈ缬癫嗄款┝肆轲找患牵雌鹨槐叩拇浇抢湫Φ溃肮芎媚阕约旱氖隆n以趺茨酶盥沟妒俏业氖拢皇悄隳歉龊玫艿艹隼茨质拢倚枰颜饷创蟮木18穑俊
灵鹫转身瞪着花如玉,眼中怒火簇烧,“若不是雪鹰,你只怕到现在还得不到连城璧和萧十一郎的半点信任。”冷然盯视了花如玉片刻后,灵鹫接着道,“你莫要忘了,连城璧和萧十一郎,哪一个都不是好糊弄的。”
“多谢提醒。”花如玉回答得不冷不热,“你还是关心好你自己的事吧。你杀你的连城璧,我夺我的割鹿刀,各不相干。”
灵鹫愤然拂袖,欲要离去,才想起此趟前来的目地。手掌一摊,一只盈碧小瓶静立手心,“这是解药。”
花如玉就着灵鹫的手看了那瓶子许久,才伸手接过,“你可以走了。”
灵鹫冷然哼声,转身离去。
待灵鹫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后,花如玉轻举起手中小瓶在月光下矍然冷笑,“解药。哼!”手指微微一松,碧绿的瓶子顺着断崖径直落下,随即坠落无影。
月色下,花如玉唇角那抹笑意深邃而绝冷。我若要了你的解药,接下来才是真的不好办了。
又在悬崖处等了不多一会儿,听见藤蔓传来细碎的响动。花如玉知道,连城璧和萧十一郎要上来了,忙收敛了心神,起笑迎上去。果不其然,连城璧身形从断崖处飞了上来,稳稳站落在地。
“怎么样?”花如玉才刚问完,便见连城璧手臂带伤,皙白的锻布上渗着点点血色,忙问道,“你受伤了?”话音刚落,萧十一郎也跟着上来,手中拿着一把毫不起眼的刀。
“这就是割鹿刀?”花如玉看着萧十一郎手中的刀问道,“竟是这般普通。”
“大概是吧。”萧十一郎笑得一脸的随意,“若它是割鹿刀,也就罢了。若不是,就把这坠子卖了。”萧十一郎提刀晃了晃刀柄上的青菱花坠,笑道,“它看着,比刀更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