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站在马尔福庄园的庭院中,他的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可是那颀长的身形却未曾动过分毫,仿佛大海中的礁石一般,任凭风吹浪打,兀自岿然不动。少年神色清冷,明明时值盛夏,却透出凛冽的寒意。没有人敢上前打扰,明明他只是客居在此,却连身为主人家的马尔福都不敢有丝毫轻慢。
“他已经站了一下午了,奥赖恩,我们是不是应该……”马尔福有些犹豫。
布莱克斜睨他一眼,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阿布拉克萨斯,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相信那位也不在乎。不过,念在你我怎么也算是世交,我给你一个忠顾。不要妄图去窥探那位的思想,更不要去质疑那位的决定。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无数次。不要自作聪明,阿布拉克萨斯。”
马尔福被说得脸色一白,吃惊的说:“奥赖恩,今天下午,你不是碰巧,是特意来给我解围的?”
布莱克冷冷哼了一声说:“没有第二次,阿布拉克萨斯。你以为那位没看出来么,他只不过给我个面子而已!我知道你不甘心屈居人下,不过,在那位面前,你的那些想法,还是藏深一点比较好。”
马尔福咬咬牙说:“奥赖恩,我不信你真的甘心!我们的身上都有着最高贵的巫师血统,他、他不过是个……”
“住嘴!”布莱克疾言厉色的呵斥,“你疯了吗,阿布拉克萨斯?你难道没有亲自见识到那位的实力吗?你以为为什么千年来布莱克这个姓氏能始终长盛不衰?那是因为,布莱克家族识时务!如果本身不是最强者,那就学会对强者低头!你这个蠢蛋!马尔福传到你这一代居然会出了你这么个白痴!再说,你真的认为那位是麻瓜出身吗?”
“他……难道不是?”
布莱克冷冷的说:“蛇佬腔,阿布拉克萨斯,动动你那愚蠢的大脑,如果巨怪还没有踩过你那颗高贵的草包脑袋的话。”
“你说,他是斯莱特林的传人?可是,他明明在麻瓜的孤儿院中长大……”
“麻瓜界跟魔法界已经连续几十年都处在战争中,很多巫师家庭都流离失所。这些年霍格沃茨麻瓜出身的巫师比例明显增加,其中大部分是巫师出身,只是因为战乱而不幸失落在麻瓜界而已。动动你的脑子阿布拉克萨斯,我并不想一再给你科普。他的蛇佬腔,从来没有斯莱特林家以外的人拥有这一天赋。这比其他什么都更能说明他的血统。”
tom依旧立在庭院中,嘴唇苍白,毫无血色。布莱克带来的那些记录让他长久以来那一丝幻想碎裂了大半。
如果他心中,有什么是平安都填不满的,那就是骨子里对于家的渴望。很小很小的时候,孤儿院的小孩子偶有被领养的,他因为长得好,也经常有人相中他。那时他很倔强,会直接问人家是不是他爸爸,当然总是得到否定的回答,他便告诉人家他要等自己真正的父亲。次数多了,院长知道他不愿被收养,就很少叫他出来。孤儿院的院童和大人也都说他是一个怪物。其实,他只是怕错过他真正的亲人而已。
再大一些,他开始渐渐知道,他的亲人,大概是等不到了。或许是死在战争里了吧,他这么想。孤儿院那个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了。他计划逃跑,然后遇到了平安。他一直觉得平安是梅林给他最美的补偿。平安待他,不能说不好,几乎是予取予求。但是,她不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不是平安对他不好,事实上,平安对他,过分尊重了。她从来把他当一个平等的同辈亲人在对待,他也从来不把她当长辈。可能也是如此,他才会爱上她。
平安是他心爱的人,他已经找到她了,已经能和她相守一辈子了,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不能满足?也许,是在平安告诉他,他有斯莱特林的血脉那天起,他就开始有了寻找家人的念头。
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平安说起她的浮云山,是那么幸福,就连海格那个傻大个,都有心心念念的亲人。他还记得那个傻大个在霍格沃茨大厅收到父亲去世的信件,一路哭哭啼啼。他看着,不屑着,可是心里竟然有几分羡慕。他连这样的痛不欲生都没有机会拥有。可为什么独独他没有?如果只是麻瓜,死于战乱也就罢了,可是,不是该是巫师吗?不是该无上强大么?为什么要抛弃他?
本来他不该再去惦记,不该再去寻找的。他一个人能活那么多年,最难的时候都走过来了,何况日后他还有平安。但是,近日,他却越来越不能平静。他想和平安结婚,他们会有一个家,他会做一个父亲。可是在那之前,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他的父亲会抛弃他。他不希望一生都带着这样的疑问,更不希望带着这样的心结去做别人的父亲。
布莱克带来的,是一个名叫马沃罗·刚特的人在魔法部的犯罪记录,罪名是折磨麻瓜。tom已经不是昔日对魔法界一无所知的懵懂孩童,这份记录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事情了。巫师中自视甚高不喜欢麻瓜的比比皆是,他也是恨透了那些麻瓜。但是,他决不会无缘无故的拿那些麻瓜泄愤,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做了,也绝对不会捉住把柄。这么看来,这个所谓的刚特家是怎样的素质已经够清楚了。他被遗弃,或许是因为他有一个麻瓜父亲。
tom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自己的魔杖,无论如何,他也要去那里。逃避不是他的风格,他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小汉格顿村,tom向附近的村民询问着刚特家的所在。
那个年青活泼的男孩子撇撇嘴,不满的态度溢于言表:“先生,你确定是要找那个刚特家吗?那父子俩,可是这附近著名的疯子,常常会莫名其妙的攻击路过的路人,你真的要去他们家吗?”
tom早已有心理准备,心还是沉了一沉,勉强微笑说:“我找那位马沃罗·刚特先生有点事……”
“什么?可是,老刚特已经死了啊!”
这倒是出乎tom的意料,他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觉得可笑好还是感伤好。
“刚特家,还有其它人吗?”
那小伙子挺健谈,大大咧咧的说:“还有个儿子,就住在山腰那边那幢房子里。据说以前还有个女儿,后来跟人私奔了。”
还有人就好,tom道了谢,向山腰走去。他行走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那所房子前。刚特宅和他所见的巫师家完全不同,不同于格里莫广场,也不同于马尔福庄园。事实上,tom从来没见过那么糟糕的地方。周围那些杂乱生长的没有修剪过的树木挡住了光线和景色,墙上全是青苔,摇摇欲坠的门板上钉着一条死蛇。整座宅子给人强烈的违和感,肮脏,阴暗,破旧。
他直接推开了门,打量着房屋的内部,随即冷笑,很好,跟外观一样糟。屋里十分阴暗,唯一的光线来自桌上的蜡烛。桌子边还有一个醉醺醺的大汉,浓密的头发和胡子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和嘴巴,看起来十分粗野。桌子上还有一些霉烂变质的食物,以及一些酒瓶子。
tom静静的凝视着他,那个男人醉醺醺的站起来,然后朝他走了过来,似乎是想举起魔杖,嘴里含糊不清的吼着:“你……可恶的麻瓜……”
“站住!”tom开口,是冰冷的咝咝声。
男人似乎神志不清,很努力的想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你会说,蛇佬腔?”
“是的,我会说。”tom冷冷的回答,不去掩藏神情中的厌恶。
“可是你不是麻瓜吗?唔……你好像比他年轻,那个麻瓜,那个麻瓜回来了,哈哈……那个荡.妇,她活该被抛弃……偷走了我们的传家宝,让我们蒙羞,居然喜欢一个麻瓜……自从那小biao子跑了以后就没有人做饭收拾了……”
血液直冲上tom的脑门,他举起魔杖,冷冷的说:“给我说清楚!”
可是男人没有理会他,只是醉醺醺的不断念叨着:“下.贱的女人,居然跟一个麻瓜私奔……偷走斯莱特林的金盒子……”
忽然,他瞪大眼睛,狠狠朝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呸!居然敢拿魔杖指着我,你这装模作样的麻瓜杂.种!”
他拿着魔杖向tom扑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少年重新出现在狭窄的小道上。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一双黑眸却更加明亮,眼中带着耻辱的烈焰。他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山下那座大宅子前面。他看着宅邸前面的石碑,冷冷的笑了,里德尔府,看来他是没有找错地方了。
里德尔家是颇有家底的乡绅,因此里德尔府的境况比起刚特宅可谓天上地下。但是这种整洁华美没有满足tom对家的期待,却令他心里那份耻辱的火焰燃烧的更烈了。
他一路长驱直入,因为已经入夜,没有碰到任何人。他在这所大宅子里茫无头绪的找着,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想干什么。
“先生,请问你在找什么?”一个面相和蔼的老妇人问,因为天色昏暗,她没有注意到眼前少年的相貌。
tom看着那上了年纪的妇人,声音清冷得如同霜雪:“我要找一个名叫tom riddle的人。他在哪里?”过去的十六年,在哪里?
“你是要找我的儿子?”老妇人有些讶异的走近了几步,然后捂住了嘴,低低的说:“哦,我的上帝!”
她看清了眼前少年的容貌,那几乎与她的儿子毫无二致的五官,那黑而深邃的眸子,那秀挺的鼻梁,那薄而紧抿的嘴唇,几乎像是从她儿子少年时代的再现。只是她的儿子因太过娇惯,性格轻佻暴躁。而眼前的少年,却沉稳冷淡的像一座山,高山仰止的山。
“你,你是谁?”
“带我去见你的儿子,他会告诉你,我是谁。”tom尖锐的说。
里德尔府的起居室里,老里德尔和他的儿子汤姆坐在一起打牌。汤姆已经快四十岁,却一直没有结婚,依然和父母亲住在一起。
“哦,老头子,汤姆,你们快来看看这孩子!”里德尔太太那急促的带着喘息的声音远远的就传过来。
里德尔父子交换了一个奇怪的对视,里德尔夫人可是出了名的讲究礼仪,难得有这么惊慌的时候。父子俩齐齐朝门口看去,里德尔太太手里拉着一个高大修长的少年。而看到那个少年的相貌,汤姆脸色大变的站了起来,碰到了身后的椅子。
“老头子,你快来看,这孩子长得——”
汤姆尖锐的声音撕开了tom冷静的面具:“母亲,快离开他!他是那个疯女人的野.种!他们都是怪物,他会伤害你!”
老妇人惊慌的看着他,神情戒备,不复之前的亲切。tom看在眼里,眼底风暴汇聚。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应该超过四十岁了,但是因为养尊处优,所以看起来依旧英俊优雅。可是他的母亲,却因为饥寒交迫昏倒在孤儿院门口,到死前还是惦记着他!得到的评价居然是怪物,疯女人?!
tom看着他,冷冷的笑了,神情透着前所未有的狰狞:“怪物?你会和怪物生孩子吗?与其说她是疯女人,不如说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蠢女人,为了你这种人生孩子,到死的时候还惦记着你,连我的名字,也是来源于你——”
汤姆护着自己年迈的双亲,神情痛恨:“你以为我愿意跟那个疯女人生下你这个孽.种吗?是她用了妖法,让我抛弃了我的父母,抛弃了我的cecilia!她居然那么痛快的死了?真是便宜她,我真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tom的眼睛被怒火烧得更亮了,冰冷的、一字一句的说:“负心的、无耻的男人,你抛弃了我母亲,遗弃了我——”
“小怪物,你跟你母亲一样是疯子!我怎么会要你这种怪物?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你是跟那女人一样的怪物!抛弃你,不不不,我恨不得在你没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
tom狂怒的说:“住嘴!你这个肮脏的麻瓜!”
他举起魔杖,然而对面的男人更快,乌洞洞的枪口对着他,轻蔑的说:“不要拿你们那支小木棍再指着我,怪物!”
那与男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出现了几乎一样的蔑视,tom冷笑着回应:“枪?你以为那会对我们这种‘怪物’有用么?愚蠢的麻瓜!”
在汤姆开枪的同时,tom同时挥动了魔杖,喝道:“摄神取念!”
一道白光闪过,男人手中的□□化作了一滩钢水,他也神情痛苦的瘫倒在地。对面的少年侵入了他的记忆,当年的一幕幕在他面前重演。灰暗的刚特宅,内向平庸的少女,自大粗野的刚特父子,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和他美丽的青梅竹马,午后的路过,一碗水,私奔,然后女子怀孕,男人知道真相。
少年握着魔杖的手捏得死紧,狂怒的男人丝毫不顾忌女人还怀着她,甚至想置她于死地。女人迫不得已只能自卫,不惜自尊的对男人百般恳求,却还是换得了他绝尘而去,没有丝毫留念……
倒地的男人痛苦的喘息着,他不知道少年对他施行了什么妖术,而与他对峙的少年神情比他还要苍白。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不过是一碗魔药的产物——”少年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眼神亮得惊人,没有人要我,这个男人不要我,那个制造我的懦弱女人也不肯为我活下去——
那种灭顶般的耻辱几乎将tom淹没,面前的男人痛恨的看着他,丝毫不掩饰他的憎恶。tom绝不怀疑,如果他手中还有枪,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再对他开一枪。
tom举起了魔杖,既然这样,跟那个女人一样,去死吧——
“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闪过,倒下的却不是他预料中的人。tom惊骇的看着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纤弱身影,撕心裂肺的哀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