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妃说话,大多数时间,那都是有深意的。她虽然汉语说得一般,词汇量也不算丰富,但却是个心思聪明的姑娘。而且,她现在有着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乾隆宠着她,几乎将她当做是宝一样地捧在手心里了。
人们自古以来,都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的风,不是东风也不是西风,而是女人的枕边风。一个深爱着某个女人的男人,对于这个女人说的话,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哪怕那女的是在胡说八道没事找事儿,那男的也会听得一丝不落,并且十分之赞同。
更何况,香妃说的,可不是胡说八道的东西,那番话儿听起来,可是相当之有道理的。乾隆当时就支起了身子,开始认真地想起来了。他刚刚说要带令妃一起南巡,主要还是一个惯性思维。因为从十多年起,贵妃高佳氏和皇后富察氏先后去逝后,令妃基本就成了乾隆最信任最宠爱的女人了。他已经习惯什么事情都想着令妃,走到哪里都带着她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了。因为,比令妃更为年轻漂亮,更具风情的香妃出现了,这个具有回族风情的女子,跟中原的女人们太不一样了。尤其是她一开始的时候如此倨傲,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乾隆心里既痒又兴奋。后来,她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风情万种起来了。乾隆现在,可是完全被她迷住了,对于后宫中的其他女人,除了对皇后还有些敬意外,其他的,基本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再说了,令妃的狗屁事情真的是不少,先前是帮着一起捣浆糊,害他错认了小燕子。这也就算了,毕竟乾隆自己也是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的,令妃那样做,无非是讨好她罢了。可是,后来搞出来的符水事件上,确确实实是令妃一个人的责任。一想到她吃那东西吃到中毒,乾隆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自然不是心疼令妃,老婆再好,死了也不过是掉几滴泪罢了。他真正心疼的,是自己的儿子,虽然现在孩子看上去还算健康,可是每次他一想到十五阿哥差点让令妃害死,他就懒得再理令妃,除了对她以死明志感到有些震憾外,心里也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女人,性子未免也太烈了,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还跟小姑娘紫薇一样,玩什么一哭二闹的小把戏,真是让人心有余悸。
乾隆于是打定主意,这一次南巡,就不带令妃了,让她好好留在宫里睡大觉吧。当然了,理由自然还是人寻的。也算令妃自己做孽,先是中了毒,后来撞破了头,简直就是给了乾隆再好不过的理由,他借口令妃身子不好,生孩子伤了元气,让她安心在宫内静养。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最喜的,莫过就是皇后那边儿了,不说别的,就连容嬷嬷也得意洋洋了起来,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对着皇后道:“奴婢真的要恭喜娘娘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奴婢早说过了,那延禧宫的蹦达不了几天,就算生了小阿哥又怎么样,不招太后娘娘待见,现在又不招皇上待见,就算生十个阿哥,也没什么用处。”
皇后虽然心里已是乐开了花,嘴上却还是要保持国母的风度,只是淡淡地道:“别人的事情,咱们也别管了,倒不如好好收拾一下东西,这一下子,可要走得远了,又要带上小格格,指不定要比上一次带更多东西呢。”
“奴婢这就让人收拾去。”容嬷嬷一听这话,就忙活了起来,指挥人干活,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
皇后这里是欢天喜地,准备着出游要带的东西,特别这一次,除了兰馨外,紫薇也得一起去。这下就可跟上次的南巡不同了。紫薇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是正牌的有封号的公主了,还是皇后的养女,跟兰馨算是一个等级的了,比起上次以宫女身分出行,这一次,她自然要准备更多的东西。
当天夜里,金锁就乐不可支地忙开了,将紫薇的衣服首饰通通拿了出来,堆在那儿细细地挑着,一会儿得这件,一会儿舍不得那样,搞到最后,几乎弄得要全带上了。
紫薇见状,赶忙拦住她,笑道:“好了,金锁,你不要再忙了,皇阿玛才刚定下来要南巡,日子还没定呢,你这么急着准备东西有什么用呢?也不知出发之后,天气是冷是热的,还是等一切都确定之后,再收拾东西也不迟。”
“不成不成,我得赶紧准备才行。再说了,这一路向南,天气总在变,各色衣裳都得多带几件,以备不时之需啊。小姐,你现在不一样了,不是以前在老佛爷那儿的光景了,你可是皇上亲封的公主,穿着打扮上不能太寒酸了,会让人笑话的。”
“瞧你说的,我现在的衣服首饰,哪一件不是好的,娘娘还成天要帮我和兰馨做新衣裳,我衣柜里,都快放不下了。”
“哪有人嫌自己衣服多的呀。”金锁笑着拿起一件葱色的外套,在紫薇身上比划了一下,说道,“这件不错,颜色很嫩,更衬得小姐皮肤水灵了。小姐啊,不是我多嘴啊,你现在,是穿得越漂亮越好,打扮得越出色越好,要让皇上注意到你才好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让皇上注意到我?”紫薇捏着帕子,皱着眉问道。
“小姐,你想啊,现在宫里的格格公主这么多,光皇后娘娘身边就有两个呢,太后身边的晴格格那也是非常漂亮的,再说还有还珠格格呢,这么多的格格,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了,你怎么能不让自己出挑一些呢?皇上越注意你,越会给你挑个好婆家啊。”金锁在没人的时候,跟紫薇说话一向比较真心,心里怎么相的,她就怎么说,反正不管怎么样,她时时刻刻都是在为紫薇的利益着想的。
紫薇跟金锁,也是向来无话不谈的,很少摆主子的架子,金锁在她的心中,是跟亲人一样的感觉,是无可替代的一个丫头。她抢过金锁手中的衣服,扔到了桌上,笑骂道:“真是没想到,你在床上躺了几天,脑袋里的想法真是越来越多了,连这种事情,你居然也会想到。”
“小姐,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为自己想,从来只想着别人。我若是再不为你多想想,你可是要吃大亏了。现在,皇后娘娘待你这么好,皇上也承认了你,正是大好的机会,你不应该穿得喜气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储秀宫过得很好,人人待你都很好。若你整天一身素衣,人家必定还以为你在受虐待呢?”
“好了好了,我不过说几句罢了,你怎么就回了这么多句啊?我也不过是东西太多了,太惹人注意了。你可要知道,咱们储秀宫,这次可要去不少人,这东西带太多了,装在船上也太显眼了,会惹人闲话的,差不多点就可以了。”
金锁笑笑不再反驳紫薇的话,反正离南巡还有点时间,她大可以挑挑捡捡,列出一张详细的清单出来,帮紫薇带上一应俱全的东西。对于金锁来说,现在没有比把她家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看她嫁一户好人家,更好的事情了。
紫薇的心思,倒没有金锁这么直接,她现在不仅没想成亲的事情,甚至连男的都不想看到。自从上次尔康的事情之后,紫薇就一直担惊受怕现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做出惹人非议的事情来,受莫名的委曲。
紫薇这事情,确实委曲,可是,她现在毕竟已经苦尽甘来了。这整个皇宫里,现在觉得最委曲的,便是延禧宫的女主人令妃了。她一听得这次南巡没有自己的份,气得几乎晕了过去。
趁着乾隆来看她的时候,她就抱着小阿哥,向乾隆诉苦了,说什么自己生孩子这么辛苦,皇上却不心疼她。
乾隆早知道令妃是要不高兴的,他也早想好了托辞,此刻便派上了用场:“令妃啊,朕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上次你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朕可曾罚过你一下?朕这次不带你出去,也是为了你好啊。”
令妃眨着眼睛,听得呆住了,正巧小阿哥这时候尿湿了裤子哭了起来,她就顺手将孩子交给了嬷嬷,自己则不解地望着乾隆。
乾隆则继续说道:“上一次,你闹的事情,老佛爷可是非常之不高兴的,你想想,老佛爷当时可是把小阿哥都抱去了,若不是朕替你求情,你们母子今日未必就能团圆了。可是,老佛爷的心情,你也得顾着吧,就当是给老佛爷个面子,你在家里安心待着悔过,那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以后,也就没人说什么了。左不过朕和你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南巡,你又何必在意这一时一刻呢?”
令妃听乾隆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遗憾,就闭着嘴,坐在那儿不说话了。乾隆见她这样,就又说道:“以后啊,让老佛爷高兴了,便什么都好办了。你呢,安心养身子,身上的毒是去掉了,可是头上的伤疤还在吧。别总想着不如意的事情,往好里看吧,前些年,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现在有了小阿哥,你也该知足了。”
令妃嘴上不说,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心里却在想着,这人哪里就有知足的时候。以前没儿子,想着有个儿子就好,哪怕不当皇帝,当个亲王什么的,自己老了也有依靠了。现在有了儿子了,她自然又想让他当皇帝了,看看皇太后过的那个日子,真是让人羡慕死了。令妃突然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儿子当上皇帝,到时候,便可以让他带着自己去江南游玩了。
乾隆见令妃不说话,以为她已经把自己的劝告全都听进去了,就抓紧时机劝说道:“还有啊,福晋你就不要再跟她多来往了,朕一想到她把那种东西带进宫里来,心里就恨得不行。她最近还有来找你吗?”
令妃低下眼睛,轻声道:“姐姐她最近身子不大好,也没进过宫来。”
“嗯,那便好,朕不在宫里的这些时候,你就好好照顾小阿哥,养好身子吧。后宫的事情你就不用理了,朕会安排的。”
令妃还以为,自己有机会代替皇后管管后宫,没想到,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希望也破灭了。她真是觉得心里一阵发凉,乾隆说再多好听的话来哄她,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受万千宠爱的女人了。现在的她,已经快要沦落到跟这宫里任何一个怨女一样的地步了。除了她有个贵妃的封号,有两个格格和一个儿子,还有乾隆偶尔念的一些旧情外,她真的也没有什么了。
香妃来了之后,这宫里其他的人,包括自己在内,全成了臭饽饽了。令妃是一天比一天急,却是怎么也拿不出个主意来。男人的心说变就变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令妃每天都着急,福晋却病得乱七八糟,也没办法进宫来看她,凑在一起出主意。现在的福家,真是愁云惨雾啊。两个儿子先后被降职,尤其是尔泰,直接就成了闲散人员。尔康虽然还有差使在身,可他比尔泰还在难过。因为他每天都要面对那些个侍卫们,从前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指挥者,是他们的领导,现在倒好,也跟他们一样,每天站城门口守门了,他那张脸本来就脸皮薄,现在更是恨不得直接撒烂了的好。
加上福晋,一病不起后,请医吃药,整天侍候着,可是她的病,就是不见好。虽然乾隆没有要办她的意思,可是福晋还是整天自己吓自己,搞得神经紧张兮兮的,见谁都觉得要害自己,吃东西前也总是要人尝了又尝,疑神疑鬼的模样,把家里每个人,都搞得非常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