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子分别了几天之后,令妃终于又抱小阿哥抱在了自己手里。在接到孩子的一刹那间,她的整颗心,都软了下来。突然间,她就生出愧疚之情,对乾隆道:“皇上,臣妾知道,这次确实是做错了。无论皇上怎么惩罚臣妾,我都不会有怨言的。只要不让我们母子分离便好。”
乾隆借这个机会,也好好敲打了令妃一番:“这次的事情,你知道错便是好事儿,以后切莫再这么糊涂,下一次,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怕连朕,也是救不了你了。”
令妃听了之后,不住地哭着点头,然后便解开衣角,给小阿哥喂奶。十五阿哥饿了好几天,早就有些晕乎乎了,这时一见到母亲的乳头,更是兴奋不已,张嘴就含了上去,满足地吃了起来。
乾隆看着儿子这样,又忍不住对令妃道:“这一次,是老佛爷开恩,不然,朕也没法子,将十五阿哥带回来。你看看,你闯了这么大一个祸,还连累了自己的孩子,多不值得。”
令妃现在哪里还敢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不停地自我责备,将所有的错一并揽了过去。乾隆办完了令妃的事情,便转身回了上书房,准备处理起其他人来了。
首先便是那些无辜被关押起来的太监们,听罗大人回报,连日来用刑逼问,已经死了好几个了。现在事情水落石出,知道他们是冤枉的,乾隆便大手一挥,将他们全体释放了出来。只是,经过这一役后,他们便不可再回延禧宫,其他地方又没有出缺儿,原本在延禧宫当御厨的太监们,全都被发配去做了苦力。
这虽然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但对于侥幸保住性命的太监们来说,却是从地狱又爬了出来。现在对他们来说,强按在他们头上的罪名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了性命。想想那几个没有熬过去而死要牢中的同伴们,他们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至于腊梅和冬雪,自然是不能再回令妃身边了。冬雪是完全地疯了,让人关进了冷宫后面的一间小破屋子里,任她自生自灭去了。而腊梅则是被派去了辛者库,充为粗使丫头去了。
处理完一干奴才之后,乾隆才开始集中全力,处理这次事件的主谋,福伦的福晋,令妃的表姐。在乾隆的心里,福晋比起腊梅冬雪这两个丫头来,更为可恶。腊梅她们好歹是个宫女,主子吩咐的事情,很多时候也不得不做。可是福晋不一样,若是这主意是令妃出的,她大可以帮着在旁边劝诫一下,至少不要帮着她去寻来那些符纸。
可是,她非但没有劝诫,反倒煽风点火,助纣为虐,最终搞得令妃吃尽了苦头,还害得乾隆误办了很多太监。对于心高气傲的乾隆来说,错杀了几个太监,并不是他的错,完全便是令妃和福晋的错,她们两个才是罪魁祸道。可是,令妃毕竟是他的老婆,同床这么多年,又给他生了儿子,他也不忍心再去苛责什么。
但是对于福晋,乾隆的怒火却是烧得很旺。按他的心思,真恨不得一下子就罢了福伦的官,将他两个儿子也撵出皇宫去。可是,若是这么做了,总得有个由头。福伦做事还算尽心尽力,并没有什么差错,也不能向世人昭告是因为福晋惹了祸的缘故,因为若是那样做的话,必定会连累到令妃的名声。符纸的事情,非但不能公开,还得严格保密才行。所以一时之间,乾隆倒是拿福家没了主意。
不过,若想要在鸡蛋里挑骨头,总还是有办法的。过了没多久,乾隆就新仇旧恨一道儿上,借口尔康办坏了一件差事,又指他之前私自纠缠紫薇,惹出大祸,一怒之下,乾隆便降了尔康的级,将他从御前行走这样的高级侍卫,降成了一个普通的三等侍卫,远远地打发了他去守门,不要在自己眼前乱晃悠,以免看到他心里就来气。
然后过不了多时,他又借口永琪功课变差,全是尔泰整日里带他出去玩乐的结果,便也罢了尔泰这个陪读的差事,让他回福家吃闲饭去了。一下子,在乾隆面前炙手可热的福家两兄弟,纷纷跌下马来,成了人人厌弃的对象了。
福伦一家对于这样的变故,全是丈三和尚摸不着头脑。福伦自省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再看尔康犯的所谓的过失,也极为微小,按照往日,乾隆最多数落他几句便是了,断不至于一下子降了这么多级。再看看尔泰,被逐出宫的理由,更是莫名其妙,完全像是乾隆有意在找麻烦似的。
可是,福伦不敢为儿子去质问皇帝,对于臣子来说,雷霆爆雨也皆是雨露君恩,就算要了他们的命,那也只有磕头领旨的份儿。不过,夜里无人之时,福份还是忍不住,向福晋抱怨道:“皇上最近是怎么了,令妃刚生了小阿哥,怎么我们一家没有赏赐也罢了,接连还落下这么多的罪名。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福晋也是急得火烧眉毛,尔康尔泰均未被指婚,现在乾隆对他们两个不高兴了,以后他们的婚事,十有八九是没有好下场了。她皱着眉头,对福伦道:“老爷,是不是你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了?”
福伦摇头断然否决道:“不可能,若真如此,那人必拿我开刀,即便要对付尔康他们,也必定会对付我才是。”
“或者,他们一时找不到你的错处,便拿儿子们来开刀了。老爷,你可千万要小心啊,切不可行差踏错啊。”
“唉,我自当差以来,哪一天不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有所松懈。朝中之人,我亦不敢轻易得罪之。”福伦说着,突然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不过,前几日,我却是听说,太后将十五阿哥抱去了慈宁宫养。”
“什么!”福晋一听这话,吓得叫了起来。
福伦赶忙安慰她:“你也莫急,没过几天,小阿哥又给送了回去。我总觉得,这里面是有点什么事情的。不如你进宫去见见令妃,问她一问。”
福晋点头应允,第二日便进到宫里去找令妃。没想到,却吃个闭门羹,被令妃以身体不适给挡了回去。一连好几日,福晋都没有见到令妃,每次去求见,总是被各种理由给挡了回来。福晋隐隐地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不太好的事情,自己家接连倒霉,或者跟令妃会有点关系。
于是,她便找了关系,从宫里问出了一些消息出来。当她得知,腊梅冬雪已是疯的疯,傻的傻,令妃前些时候,还曾撞柱自杀过,她便觉得大事不妙。那传消息的人还说,说令妃生孩子时中了毒,是跟些什么纸有关。福晋一听这话,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站也站不住,抖成了一团。
终于,她彻底地明白,自己的两个儿子,怎么会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原来,他们不是代父受过,而是代母受过。福晋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福伦,生怕丈夫和儿子会怨恨自己,只将那秘密藏在心里。加上受了惊吓,时时担心乾隆会派人来逮捕自己,福晋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后,竟是病得起不了床了。
这时候的福家,没了往日的风光霸气,变得一片愁云惨雾,悲悲戚戚的。与尔康尔泰的倒霉相比,福晋的病来势汹汹,更为令人担忧。福家一下子从人见人羡的地位,跌落到了谷底。
福家的倒霉,永琪自然是不敢为尔泰说话的,虽然两个人是好兄弟,可是,乾隆是以他为借口赶走尔泰的,现在去求情,不过是撞在枪口上,自己再挨一顿骂罢了。更何况,他的亲生母亲愉妃,整天在他耳根子前唠叨,要他小心做事,千万要在乾隆面前博个好印象。永琪年岁一年长过一年,也懂了很多事情,知道母亲这么说的用意。对于父亲的皇位,他不能说会不择手段地去抢夺,但至少也会为自己尽量累加起更多的筹码。
不过,永琪不敢为尔泰说话,却有一个人,敢在乾隆面前,为尔康求情。这个人,自然就是太后了。太后一直到现在,还落在自己的怪圈里出不来。她虽然讨厌令妃,对福家也没什么感情,但对于尔康这个孩子,倒是有些莫名的喜欢。
她听说尔康被贬为了三等侍卫,就有些急了,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有资格迎娶晴儿呢。于是,太后就将乾隆找来,想同他好好谈一谈。乾隆倒也正有此意,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跟太后说明白了,省得她老人家以后还搞不清楚状况,乱点鸳鸯谱。
太后叫来了乾隆,一面喝茶一面聊家长,聊着聊着,就聊到尔康身上了。只见太后皱起了眉头,叹口气道:“皇帝,哀家知道,你是因为令妃犯了错,就牵怒于福家。只是,这尔康并没有什么错,何至于要罚得这么重呢?”
“皇额娘,儿子罚尔康,是因为他犯了错,办砸了差事,并不是因为令妃的缘故。”
“哀家可不信。”太后斜眼道,“便是如此,也不该罚得如此之重。你将尔康贬为三等侍卫,日后指起婚来,可就麻烦了。晴儿如何能配一个低等侍卫呢?”
乾隆表情严肃,一字一句道:“皇额娘,儿子早就做了决定,不管是晴儿也好,紫薇也罢,朕都不会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指给尔康的。”
“这是为什么?”太后奇道。
“皇额娘,你是有所有知,尔康这孩子,对紫薇不是一般的痴情,他对朕说,他这辈子非紫薇不娶,任何其他女子,他都不会接受。你说,这样的尔康,怎么能指给晴儿呢?”
“这个皇帝不必担心,晴儿嫁过去后,尔康自然会待她好的,晴儿这么讨人喜欢,尔康又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乾隆长叹一声,拍着腿道:“皇额娘,事情并非如您所想的那样,尔康已向朕表明,他对晴儿没有感情,即使强迫他娶了晴儿,他也不会给晴儿幸福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还想冷落了晴儿不是?”太后一拍扶手,怒道。
“只怕他正有此意呢,他如此辜负皇额娘的一片心意,朕又如何能将晴儿嫁给他呢?晴儿跟了皇额娘这么久,想必您也不愿意看到她一生不幸吧。”
太后完全震住了,在她的心里,一直以为,晴儿嫁给尔康后,会有幸福的将来。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尔康竟公然说出不会让晴儿幸福的话来。一直以来,给晴儿找个好男人,是太后最重要的事情,现在,得知尔康不会让晴儿幸福,太后就急了,哪里还敢再提让晴儿嫁过去的事情,她可不愿意毁了晴儿的一生。
“既如此,皇帝你便将紫薇,指给尔康吧,成全他们两个吧。”太后有些泄气,说话也带了点怨恨。
乾隆却摆手道:“不可不可,紫薇的心里,根本没有尔康。朕已经问清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尔康一厢情愿的结果。紫薇进宫之后,恪守本份,从未招惹过尔康,都是尔康自做自为,主动去纠缠紫薇,还令皇额娘误会了紫薇。朕一想到此处,便怒不可遏,哪里能将紫薇再嫁到福家呢?”
“这个尔康,真是胆大妄为,竟害得哀家做了恶人了。”太后一下子就将怨气,全部都发泄到了尔康身上,连自己前一阵子脑筋不清楚,非要冤枉紫薇勾引人的事情,也一并算到了尔康的头上。现在这么一想,紫薇倒是确实几次三番跟自己表白过,说她与尔康并无不轨之举,怪只怪自己当时太过自负,一心想给紫薇定罪,竟是无意间,成了一个凶恶的祖母了。
一想到这里,太后就有些泄气,索性破罐破摔道:“既如此,就将小燕子指给尔康算了,反正小燕子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正牌的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