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冕下,围在圣殿外抗议的信徒越来越多了,您是不是先将神眷者冕下……”即使教皇的脸色再怎么难看,枢机主教们还是开口了。
教皇垂下眼,但拦在雷哲身前的身影却是半点不动:“我想再看看。”
“冕下,父神已是对我们下了警告,您若是执意为难神眷者,恐怕会被我神视作违逆啊!”有枢机主教担忧地劝道。
“我不信那是神迹。”教皇淡淡道,他不愿就此认输,他怎能就此认输!
心念电转间,教皇已是打定了主意。即使这真是神迹,他也要让其褪去神光。他缓缓开口:“毕竟,是个人都能创造出这样的神迹不是么?”
“冕下!”夏佐怒喊出声,教皇这种说法简直是在亵渎神灵!
“我并非不敬我神。”教皇不为所动地扬扬眉,环视众人:“人人都知蚂蚁喜甜,任何人只要在广场上用糖水写好所需内容,便能创造出这样的神迹不是么?”
众人一愣之后,纷纷变了脸色。对神的敬畏早已刻入每个人的骨髓,是以当违背常理的景象出现时,他们第一反应除了神迹再无其他。怀疑其真实性已是大不敬,更不说去揣测其炮制手法了。教皇给出的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但真要反驳,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信仰之力与圣洁之力被教皇唤出,于体表流转如波,金色与白色的光芒照亮整个密室,教皇端立其中,神色桀骜:“神认可我的信仰,赐予我力量,若我当真悖逆了他,为何他对我的垂爱却不减分毫?所以,我不信,我要等够这三天,不将真相弄清,我绝不妥协。”
教皇这是表明态度,也是彰显实力,他若执意不让,枢机主教们难道还能强抢?虽然教皇已经很久不曾亲自出手,但众人光是看着那流于教皇体表的澎湃威能,就已是提不起半点斗志了。
雷哲注视着教皇光耀如神的背影,有些无奈也有些叹服,在被众人攻讦的情况下,教皇居然还能这么快想透其中关节,这份心智,实在可怕。
“可是……外面那些信徒怎么办?”有枢机主教已是松了口,打又打不过,辩也辩不赢,横竖教皇也只是要这三天的实验时间而已,也不是完全不可接受。
“告诉他们神眷者被异教徒偷袭了,现在正在疗伤。”教皇言语从容。
“所以您是要将这渎神之罪栽赃给异教徒么?而且还要拖着我们和你一起蒙蔽信徒,悖逆神意。”夏佐直愣愣地看着教皇,眼神讽刺。明明神迹在前,教皇居然还在想什么糖水写字,这罪人对神的恭敬之心恐怕早就被他自己生吃入腹了吧。
“我只是想要查明真相而已。”教皇神色冰冷。
“我只是不愿悖逆我神而已。”夏佐争锋相对:“您执意要证明神眷者为假,到底是什么用心!雷哲前前后后为的教廷做了多少事,尼德兰之战因他而胜,叛乱之祸因他而平,混沌邪教因他而灭,就算他不是神眷者,是个卑贱平民,也足以赢得所有帝国子民的尊敬了。可是您呢,您威胁他,怀疑他,伤害他,甚至神谕在前也依旧执迷不悟,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教皇看着眼前满脸敌意的弟子,心痛难抑。若不是费洛雷斯这个骗子,他的小夏佐怎么会和他离心到这种地步!要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当初他真该一刀砍下这恶魔的头颅,焚烧成灰。
有夏佐这棒喝在前,那有野心的枢机主教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冕下,我们不是不信您,只是父神已经降下神谕,我们谁都承担不起一再违逆的代价。父神之所以只令不罚,也许只是因为父神慈爱,想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难道您真要等到父神怜悯耗尽,收回赐予我们的所有荣光时,才肯罢手吗?”
联想到那被剥夺周身力量的下场,枢机主教们顿时坐不住了,事涉自身利益,比起因为区区怀疑而失去一切,他们宁愿错认下一个神眷者。况且正如夏佐所言,一直以来,雷哲对教廷对帝国都是有功无过,教皇这么死揪着不放才叫奇怪。于是枢机主教们纷纷劝起了教皇,之前那点妥协的心思被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们真是……”教皇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又怎会看不穿这些人的小心思。一想到这么多人都在为个骗子说话,他就觉得可悲可笑。
“我会立下神契,冒犯神眷者的代价,全由我一人承担。若我错判,我自会卸下教皇之位!”
教皇一言,满室寂静。他们不可置信地望着教皇,心底忍不住揣测这人是不是疯了,就算被神罚就算失去教皇之位,也要和费洛雷斯死掐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多大仇?!
教皇看着这帮人那见鬼的表情一派优雅从容,他怎会不知道这样做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比。只是身为教皇,他永远不会任他的教廷被一个骗子愚弄!
“看来你们对此已经没有意见了是么?鉴于这件事的代价,我想我有必要先定下下任教皇人选。”教皇讽刺地看着某些人眼里再掩不住的野心,望向夏佐:“夏佐,你想当教皇吗?”
“不,我不想。”夏佐拼命摇头。他还想死后长久地陪伴在父神身边呢,打死都不要去当那悲催的教皇。
教皇心头稍慰,还好,他的孩子这样敌视他,是因为被人利用了他对神的愚忠,而非出自他自己对权力的渴望。教皇微微笑道:“那你觉得谁合适?”
“雷哲·费洛雷斯。”夏佐答得斩钉截铁。
教皇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一口老血哽在喉痛,恨不能喷夏佐一脸!这他.妈还不如为了权力呢!!!
夏佐还嫌不够,一本正经地替雷哲拉着票:“教皇之位,聆听神谕,代神行旨,理应由最被神所钟爱的人担任。在我看来,再没有比雷哲·费洛雷斯更适合教皇之位的了。”
教皇已经完全不想和夏佐这个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弟子说话了,他径直宣布道:“我宣布,下任教皇继承人为诺亚·莫里斯。”
于是在场众人,除了雷哲外,都心塞了。教皇这是在报复吧报复吧,莫里斯那么个嫉恶如仇的凶残货如果当上教皇,大家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他……他不合适吧?”枢机主教们恨不能跪求教皇收回成命。
“不,他最适合。”教皇心意坚定。除他自己之外,诺亚就是唯一一个知道费洛雷斯真面目的人了。虽然他和费洛雷斯两人之间有些私交,但以诺亚的品性,他绝不会任由费洛雷斯在教廷里胡作非为。诚然,作为教皇,诺亚身上还有种种不足,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雷哲幸福又痛苦地闭上眼:简直是瞌睡了就送枕头啊,但他偏偏却没把握能接过这个枕头。埃勒那里还有几个神迹伪造方案,但这次教皇应该不会再放任他在外面做手脚了。最后的结果到底是自己被打为渎神者,还是教皇因错退位,还真是说不定。
协商结果已定,教皇花费区区一个小时就解决了打发信徒,定下神契,宣布继任者三项工作。
然后,教皇将守卫们派去盯住埃勒等扈从,而他自己则亲自坐在雷哲对面,眼也不眨地盯起梢来。他就不信了,他亲自守着雷哲还能玩出花来。
雷哲在教皇的目光下表示压力山大,但鉴于自己这会儿也是真没什么计策可折腾了,也只能闭上眼,睡觉。
教皇虽说要守着雷哲,却也不可能不休不眠,当日深夜,教皇在雷哲对面的小床上睡得深沉,守卫们点着烛火,继续盯人。
而睡了一个白天的雷哲,在昏暗的灯光中,悄然睁开了眼。他对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
雷哲看着眼前睡得衣袍散乱的教皇,笑容狡黠。虽然不知道那药为何会提前失效,但胜利的果实,他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雷哲偷偷抽出匕首,对准教皇猛然投出。匕首飞过,在教皇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
教皇猛然惊醒,直扑雷哲。可惜毕竟离了一段距离,他的手将将触上雷哲肩膀,技能发动句的最后一个字已是消散在空气中。
“教皇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猝然脱力,教皇瘫倒在地。
雷哲一把掐住教皇的喉咙制止他呼喊出声,凌厉的目光扫向密室中的守卫:“乱动我就杀了他,出声我就杀了他,接下来,听我命令。”
雷哲算得明白,能被教皇留下来看守自己的都是他的嫡系死忠,所以密室中人应该都不会拿教皇的命来冒险。
果然,守卫们虽然面露凶光地望着雷哲,但却都不敢妄动。他们没听清雷哲到底念了些什么,他们只看到自家威武霸气的教皇瞬间就失去了反抗之力,对雷哲的忌惮之心,一时之间提至顶点。
“你们,各自给自己一击。”雷哲命令道:“不许发出声音。”
守卫们以为雷哲是想让他们自废战斗力,是以一个二个纷纷做出自殴成重伤的模样,实际上嘛……
“把衣服扒开,让我看看伤处。”雷哲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守卫们一边在心底痛骂雷哲的狡猾,但为了教皇的安全,也只能扒开衣服任人验伤。
“克里夫,卢卡斯,卡斯,多诺,肯色……”
守卫们望着雷哲,不知道这家伙突然点名是想干嘛。教皇倒是明白雷哲想干什么,可惜他这会儿什么都说不出来。瞪向雷哲的眼里都快喷火了。
雷哲冲着教皇恶劣一笑,沐浴着他的怒火优哉游哉地念完了后半段话:“……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于是守卫们也被放倒了。
雷哲一边默默感激莫里斯事前给递的情报,一边不紧不慢地将教皇及守卫们的嘴堵死彻底。俯视着瘫倒一地的男人们,面容圣洁的神眷者露出了邪恶的奸笑。
“哼哼哼,现在轮到我为所欲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