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嘎然而止,吵杂声如潮水一般回流,终于恢复正常。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抬头发现风雷巽撑着伞有点吃惊地看着我。
“小鬼,怎么了?”
那小孩子突然回过神来,甩开我的手,“你是谁呀?要带我去哪?”
“我……我看你自己跑出来,所以拉你……”
“我哪有?明明就是你拉我,害我都淋湿了,我要告诉妈妈!”那孩子有够横的,用力推了我一下,害我差点跌倒。
此时有人喊孩子的名字,那孩子奔向一辆娇车。他母亲穿着很时髦,不过看起来相当凶,似乎开始训孩子,后者指着我这边说了什么,然后大哭。
那女的瞧向这边的眼神就不对,打着伞走过来,一把拉住我。
“你居然敢诱拐我的孩子?我要报警!”
“不是!明明就是他自己跑出去,我怕他被雨淋到,所以去拉他。”我忙解释道。可是后者却不听,执意要报警。
“这位大婶,我可以作证,明明就是你儿子自己跑出来,害我朋友都淋湿了。”风雷巽挡在我前面,身材高大的他看起来满有威胁力的。
“看你也不像是好人。你们两个就是一伙的,最近不是有孩童失踪案吗?是你们做的吧。喂,这里有拐带人口贩子,快捉住他们,别让逃了!”
那女的真心神经病,在那里瞎嚷嚷的,引起不少人注意。再闹下去真的会被带到警察局吧。我可不想给堂哥和大伯添麻烦。
正不知如何是好,身边突然多站了一个人。陈汐笑着在那女子面前摇了摇手上的铃铛,“这位阿姨,我朋友并无恶意,您何必为此大动干戈?不如息事宁人,行个方便吧。”
那女的倒闭了嘴,脸色有点缓和。冷哼一声说着‘今天就算了’之类的,然后拖着孩子的手离开。
我大大地松了口气,然后向陈汐和风雷巽道谢。
“你们怎么聚在这儿?都淋湿了,都上车吧。”一辆轿车在身边停下,后排摇下的车窗后是苏锦言疑惑的脸。
陈汐拉着我上车,坐在苏锦言旁边,风雷巽迟疑了一下,在陈汐的催促下还是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
身上全都淋湿了,弄得座位上都是水,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苏锦言毫不在意,从车里的备用箱拿出毛巾递给我和陈汐。当他把毛巾给风雷巽时,后者拒绝了。
“我就不用了,要不是这小子,我才不会坐你家的车。”风雷巽果然就是一只傲娇。
我大致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下,风雷巽皱起眉头,“这小鬼中了术法。苏锦言,帮他看一下。”
“不用你说我会这么做。”苏锦言说着脱下眼镜,我就坐在他旁边,他伸出手托起我的下巴。
苏锦言本来就长得很斯文端正,戴着眼镜多了一份书卷气。现在没了眼镜的遮挡,发现那张脸真的很漂亮,像古画中走出来的仕女。瓜子脸,高挑的鼻梁,柳眉舒展,细长的眼线微微上翘,而那双眼睛,嵌在棕黑的瞳孔中的竟是狭长的瞳仁。
被他这样注视着还真让人心跳加速。我微微后退,想跟他拉开距离。后者伸手按住我的后脑,“别动。”
他伸直食指与中指并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点了内里的液体。然后放在嘴边低声念了一段咒,将手指点在我的额上。一股暖流从额中流入,感觉脑子比之前更加明晰。
“他并没有中术法。”说完他放开了我,陈汐在旁边关心地问我感觉如何。
“那么说……”风雷巽的表情竟然更加严肃,“是蛊吗?”
“也不是。”苏锦言戴上眼镜,推了一下黑色框架,问我,“你说听到乐声,还看到黑色人脸的鸟?”
我点点头,苏锦言道:“人脸鸟是鬼车,这里孩子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不过,乐声倒是有点诡异,我回去会查一下。”
“总之没事就好。”陈汐让我伸出手,然后在我的手腕上绑了一条红绳,“这是护身符,不要解下来哦。”
苏锦言也特意给了我他的电话,“遇到难题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
“这家伙的咨询费很贵的。”风雷巽带着点戏谑的语气。苏锦言立即反驳,“别听他的。”两人又卯上了。
“好狡猾哦,人家也要跟小藤交换电话号码啦。”陈汐也凑过来,硬是输入自己的号码到我手机里,又把风雷巽的号码也录了进去。
看着手机里多出的号码,心里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欣喜,但也有点担忧。希望不要重蹈覆辙才好。
这两天天气一直没有放晴,天文台说是台风。不过中元节将近,我是得到开店。撑着伞拐进小巷,天有点暗,小巷里没有灯,四周弥漫着雾气,让人感到更加深幽僻静。
【好渴……我好渴……】
耳边传来沙哑微小的声音,夹杂着痛苦与哀求。这里还没有到达老鬼他们经常聚集的地方,四周没半只阿飘经过。
那微小的声音幽幽传来,一声一声,让人毛骨悚然。我环视四周,突然发现在旁边的石阶后伏着一个小脑袋。
那孩子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深窝,整张脸苍白得吓人。朝着我张开嘴,嘴角涌出黑色的脏水。
“哇~~~”虽说女阿飘最可怕,但冷不防看到这样小孩子的灵,把我吓得不轻。
【……渴……】
小孩子伸手,似乎想捉我的裤脚。那手指只从腐烂的肉中露出骨头,连着的腐肉在移动中不停地脱落。
“别过来!”我吓得赶紧缩脚,也不管会不会淋湿,朝着店铺的方向狂奔。
一会儿就看到老鬼他们蹲在屋檐下打牌,有很多阿飘在来来往往。我总算松了口气,跟他们打招呼,然后准备开铺。
“创师大人,方才看你神色慌张,发生什么事了?”老鬼一边闻着香,一边坐在台阶上跟我闲聊。
“被巷口的小孩子吓了一跳。”那孩子死得有够恐怖,之前好像没见过。
“新来的那个?我让小子们去赶他一下。”
“不用了。”他蛮可怜的,应该死得很惨吧。那么小的孩子,要不等会烧点东西给他,让他早日去地府报到好了。
我问了老张,他说无论是阿飘还是妖怪应该都想要‘净化’。人间充满了各种孽障和污垢之气,徘徊在人间的灵体们多多少少会沾上。这些污浊之气会增强阿飘们的怨气,让它们更无法离开人间,甚至化成厉鬼。而对于修炼的灵体来说,净化体内之气是必修的功课。除非灵体是修魔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于这个,爷爷的那本笔记倒是有个处方。利用九节菖莆泡水服下,能够净化体内污垢之气。不过,城西寺已经拆了,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九节菖莆。
想来想去还是去之前的陶艺店做只杯子吧。将晒干的九节菖莆花混在陶泥里,只要杯子倒进水,就能浸到九节菖莆。
问题是阿飘能喝到水吗?不管了,反正能交货就好。
连续几天都看到那小孩子的灵缩在巷子的角落里,我经过的时候就会偷偷地瞅着我。看多了也不感到害怕,反而觉得他可怜兮兮的。
我曾经拿点了香烛给它,可是似乎并不对它胃口。总是叫着‘好渴’什么的,现在明明就下很多雨,怎么可能会渴呢?除非它是吸血鬼。
阿飘跟吸血鬼好像不是同一种类的。改天得问问老张,顺便叫他帮忙把这孩子带走。
很快到了中元节当天,白天烧了很多东西给爷爷。我跟堂哥和大伯报备,晚上要参加活动,在店里睡不回来了。
“不行!如果被人诱拐了怎么办?”如果堂哥那天不是要值夜班,他肯定想跟着。
“不会啦!你是母鸡吗?就算你是,我也已经成年了。”不就是玩通宵吗?别人还没有成年的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母……鸡?”
堂哥眼镜反光,很可怕的样子。我不由得后退几步,但还是被他捉住实行满清十大酷刑。(搔痒痒)
“子凛,算了。你爷爷每年这天都要去参加活动的。小藤既然继承了店子就得去。”
还是大伯比较通情达理。我再三保证不会有问题,而且还拜托时雨打电话来,堂哥才勉强同意了。
“去哪都要有人陪同,绝对不可以落单。知道吗?”堂哥环着手严厉地警告道,“如果让我知道你又做危险的事……哼哼……”
“知道了……”
“大声一点!”
“知道啦!母鸡!”
“你这小子,欠揍!”
堂哥真的很厉害,他居然还去恐吓时雨,要求他一定要照顾好我。还说如果明天回家我少一条毛都唯他是问。堂哥,你还真敢呀,人家是土地公公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