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陈伯进来解了围。他跟风雷巽拎了一大袋早餐从店外面走进来。
听他们说已经稳住了老张的尸毒,暂时不用担心。风轻云身上的伤也无碍。一伙人围着茶几吃早餐。虽然那紫僵呀白僵的暂时都退了,但晚上还会出来。几个人都脸露忧色。风雷巽提议白天去烧了它们的老巢,但其他人并不同意。
具体的情况我也没有多问,丧尸太可怕,我并不想卷进这件事。可惜有些事避也避不了。
“我想请创师大人帮个忙。”陈伯郑重地朝我行礼,吓得我连忙回礼。
“我可受不起呀。请说,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会尽力。”其实都是场面话,希望他不要狮子开大口叫我协助他们干掉丧尸。
“创师大人也看到老张的情况吧。尸毒已入侵脉络,采用现时的方法很难根治,弄不好便会尸化。虽然我们已经请了苗疆的人来帮忙,可是采用他们的方法令老张元气大伤……”
老头子就是‘罗嗦’和‘卖关子’的代名词。
“您有什么要求,请直说。”
陈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色椭圆瓷盒,盒子用墨水正楷写着三个字:友缘堂。整个盒子扁圆,盒盖与盒身呈完美的契合,圆润顺滑的曲线结构简洁却又精致,釉色纯白毫无瑕疵,制作的师傅手艺极好。
我接过来打开,内里是空的,却仍然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这是……”既然上面有‘友缘堂’logo,那就是这间铺子出品的东西。
“是杜老先生专为我们这些一天到晚跟鬼怪打交道的人制作的药膏。以前我们几乎每个人都会备一盒在身上,可惜现在断货了。这是我从你爷爷那买到的最后一盒。”陈伯看起来眼中尽是遗憾。
“你的意思是……”
“这药膏对被恶鬼咬伤非常有效,也能化解尸毒。希望创师大人能够重新制出这种药膏。”
阿伯,你还是去中药店买吧。咱这里是香烛店。我非常想这样吐槽,可是看对方认真的恳求,实在不忍心直接拒绝。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药方。”如果知道药方的话,或许还能委托中药店做出来。不过想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东西,要不也不会断货了。
此时耳边传来尖锐的惨声,老张又开始闹。同行的几人立即用黑布把他裹起来,不让阳光照到,然后用绳子捆住抬走。
其实我也很想救老张的,毕竟他很关照我。大概看出我的犹豫,陈伯将盒子塞进我手心,“创师大人,不必将此事看得太重。我们也想其他办法救老张的。就算真不行,还有苗疆的方法。”
“我会尽力而为。”人家长辈这样子拜托了,这事实在不好拒绝。或许爷爷有留下药方,要不是行就找谢必安他们联系一下爷爷吧。反正上次就能联系上的。
“谢谢创师大人。对了,创师大人觉得巽仔如何?”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为啥突然提到风雷巽。后者笑着道:“巽仔是这一辈的孩子中长得最出色的,下次让他陪创师大人去玩吧。”
不要以为你是长辈我就不敢打你!正想发飙,陈伯已经招呼正在收拾吃剩的早餐的风雷巽过来。
“巽仔呀,等事情完了之后,记得约创师大人去玩。你们年龄相仿,应该会更容易亲近。”
为啥我觉得阿伯你像是在介绍对象呢?我只能将期望放在风雷巽身上,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不屑在嘲讽一翻,然后严言拒绝,并且点醒受到谣言欺骗的陈伯。可是……
“随便你。”少年干脆地答道,让我抚额不已。
你们到底有没有看清楚,我是男的耶。
“创师大人不用有任何顾虑,我们业内的人也很看得开啦。现在同性之间的恋情已经是一种潮流了。我家小孙女一天到晚嚷着‘萌’呀、‘基友’什么的……”
呃……好像重点也不是性别问题。反正我是很正常的男人,喜欢漂亮的大姐姐。
我满头黑线,好不容易把人送走。风轻云他们帮忙把木门装回去,还说会找人来帮忙修好趟栊。今天也不打算开铺了,锁上门准备直接回家补个好觉。
刚走到巷口就接到了周正的电话。直觉让我想挂断,跟公务员扯上关系的绝对不是好事。但那手机铃声像催命铃一样响个不停,我一咬牙按下接听键。
“你在哪里?”
“在铺子那边,请问有什么事吗?”听到周正的声音,不知为何就开始心虚。
“我现在过来接你。”
“什么……喂?”手机那端只剩下嘀嘀的忙音,赶着投胎也至少说声‘byebye’再挂吧。
那人身上一如既往地绕着一股低气压,而且这次更堪,我觉得车子里根本就不用开空调。周正身上散发着沉重的气息。难得他穿着夏季的灰色短袖警服,很帅气的话。
“出大案子了吗?”
这话一出,他扫向我的眼光顿时变得深沉锐利。被他这么一瞪,我的小心肝整个都颤抖了。
“你怎么知道?”那语调怪怪的,好像在怀疑我。可是我有什么让他怀疑的?
“嗯……你出来的时候很匆忙吧。”我点了点他下巴,上面的胡渣子有点刺手,下巴底部还有白色的痕沫。
“这边的胡子刮了一半。没发现脸上还有软膏,应该是没对着镜子,而是一边走一边擦,可想而知有多匆忙。”
“不可以是我睡过头吗?”周正挑了挑眉。
“睡过头就不会想刮胡子再出门了。会让你那么紧张的,被一个电话急call就立即回去,应该是大案子吧。”而且他穿着警服的话,当然不会是私事了。
他似乎对我推理很感兴趣,“那你再猜猜是什么案件?”
“我又不是名侦探柯南,怎么可能猜得到嘛。”今天还没有看报纸。不过能出动到周正他们队的,肯定是死了人的。
车子驶进西区的一条街,两边的商铺大多关闭。墙壁上画着大大的‘拆’字。有些地方已经有堆土机在施工。两边的楼房也只有几户人家有衣服晾出来,阳台外面稀稀疏疏地挂着一些抗议拆迁的标语。
整条街感觉有点荒凉。与外围热闹的街市相比,简直像异度空间。
有一栋楼外却相当热闹,围满了人。楼外围停着五六辆警车,还有一辆警用中巴,以及救护车。虽然拉了黄线,但仍有警察站在楼外拦住人群,除了围观的人之外还不允许带着‘□□短炮’的记者入内。
虽说案发现场一般禁止警方之外的人进入,但其实警方和记者都很熟,通常会一起到达。不过现在听说第一个到现场是殡仪馆的人。他们的‘嗅觉’比警犬还灵敏。
看到这种阵仗,我立即就想转身走人。会这样子封锁现场的,肯定是案情严重,会影响到群众情绪,引起不良的社会舆论反应。
而且,我还看到好几个鬼差在附近。通常看到一组鬼差并不奇怪,但同时看到好几组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就让人有点心寒了。
周正跟站在外面的警员打招呼,说了几句之后便带着我走进楼房。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难道是让我来帮他们问阿飘的凶人谁?但他这个人可不像会做这种事。
“进去别乱碰任何东西!看到什么都当是假的就好了。”周正犹豫的了一下又说:“对于别人的问题,你最好想清楚措词再回答。”
觉得他的语气中带着警告的味道,意思是如果我回答不慎会惹祸上身吗?里面不就是死人吗?难道比阿飘还可怕不成。
正想着,一只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听到周正放轻的语气道,“你不用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一向严肃的眸子变得柔和,他这是在担心我吗?既然这样就不要把人家捉来嘛,真是个矛盾的家伙。
脚下踩到滑滑的东西,差点跌倒。低头发现刚才踩到像猪肝状的东西。
“小心脚下,别踩到证据。”周正进来之前还千叮万嘱我一定要注意脚下,任何地方都不要随便碰。
小心绕过地上的东西,心里诽腹,哪个家伙没公德心,把猪肝掉在这里呀?
看到墙角也有肠子状物,难道是流浪狗去翻这里人家的垃圾,把这些拖到这里来吃?
这家人还满浪费的啦。猪肝可以煲汤的话,猪肠炒起来也很好吃。可能是刚才踏到那内脏的原故,我觉得一直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这栋旧式楼房五层,每层两户。无论是外墙还是电线都很残旧的样子,既使外面阳光普照,楼梯间还是阴深深的,有够像鬼屋。
一楼的两边房门都虚掩着,开着一条缝,听不到半点声音,好像里面根本没有人。很奇怪,出了这么大件事,警察把整栋楼都封了,却没见到半个住户出来闹。
刚走上二楼,就对上一张没了半边脸皮,血肉模糊的脸。那只阿飘肚里的肠子全流出来了,没了脸肉的那边露出整排牙齿,超恐怖的。瞪得眼球几乎掉出来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
它突然惊恐地尖叫着冲下楼,我赶紧拉着周正闪开。被这种阿飘穿过,先不论恐怖感,绝对会倒霉一个月的。
周正莫名其妙地看向我,我只得强笑指了指楼梯阶上的半段肠子:“不要踩到脏东西。”
后者正想继续上楼,迎面又冲下来两只鬼差,扯他已经来不及了,我赶紧扑过去把他撞到墙边。那两只鬼差都拿着锁镣,刚才那只阿飘应该满凶的。
抬头发现周正锐利的视线,不知为什么觉得那深沉的眸子里似乎还闪过什么。因为靠得太近,感到他的气息都喷在脸上,痒痒的。
“有虫子飞过。”我再次装傻放开他,随便帮他整了整被我扯皱了的衣服。
后来又见到几次鬼差带着阿飘下楼,起码也有十二只。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恐怖袭击?拉丹不是死了吗?
到了四楼,右边的房门打开着,大厅里有白色布盖着类人形物体,一名警员正用尺子量位置。
那名警员见周正来了便走出来跟他汇报情况。大概是不想我听到,两人让我等一会儿,他们走到下一层去谈。
右边的房门是关着的,这好像是四层以来唯一一间关着门的房子了。内里传出女人抽泣的声音。
我瞥到左边门内大厅里那块白布好像动了一下。心里一下子寒了,安慰自己说尸体神马的应该不会动吧,可能是老鼠。
如果是老鼠的话要马上吓到才行,弄坏了尸体就不好了。我壮着胆子走进去,刚一踏进房门我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