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剑晨急速追去,前方的黑衣人与他相距略有百米,可以看见他肩上还扛着一个粉衣少女——正是于楚楚。
两人一追一逃,直往郊外而去。
直追了数十里路,剑晨方才停了下来——那黑衣人正背对着剑晨的方向站立当场,而楚楚则是昏迷在那人脚边。
剑晨神情凝重,语气肃然地说道:“敢问阁下所为何来?无论如何都不应牵连无辜少女。”
“哼……”只听那黑衣人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不愧是他的弟子,连语气都如出一辙。”
剑晨微微一怔,当即说道:“原来阁下是家师故人,莫不是要与我等小辈为难?”
“哈哈哈……”那黑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只见此人约莫四十余岁的样子,宽额浓眉,一派英武之气;然而眼含煞气,嘴带冷笑,邪异非凡——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左脸颊上的一道暗红疤痕,生生将邪气翻了几番。
“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去给你师父送上一封战帖罢了……”那人缓缓地说道。
“战帖?”剑晨双目一凝,冷然说道:“家师退出江湖已久,阁下难道是想以我等为胁?”
“哼,接着!”说着那黑衣人径直从怀中掏出一章帖子直扔向剑晨——剑晨虽说不想接,然碍于楚楚还在那人脚边,也只好伸手接下。
只在那接下战帖的一刹那,剑晨忽而觉得一股冰冷的触感从那帖子上传来——直直传入心底——不由得心神一晃,而那黑衣人已瞬时来到剑晨眼前,一掌按在了剑晨头顶。
剑晨目光涣散了一刻,又慢慢凝聚了起来,那黑衣人已然回到了原处,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黑衣人也不多说,只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扔给剑晨,淡淡地说道:“去吧。”
剑晨的目光里全是迷茫之色,握着白瓷瓶和战帖,就这样迷迷蒙蒙地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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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军,多年不见……”无名依旧是一身素衣,神态淡然。剑晨静静地站在无名身后,眼神在接触破军的时候有一闪而过的迷茫,却很快恢复了过来。
“英名……无名……终于是,再见到了你……”破军神色复杂地看着无名,语气中有几许唏嘘,几许感慨,还有一丝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发觉的怀念。不过他很快就抛掉了那些无谓的感觉,语气冰寒地说道:“今日我终要一雪前耻,让你完完全全输给我!”
“你我的恩仇已过去多年,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无名看着破军,微微皱眉。
无名少年时曾在剑宗学艺,当时他的名字,叫做英名。破军是剑宗宗主的儿子,也是英名的大师兄——原本破军是剑宗之中资质最高的,宗主也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儿子身上——可是毫无疑问,这一切都在英名进入剑宗之后改变了。
破军对英名自然是恨嫉交加,处处和他过不去。可是英名实在是资质太好,即使只学到了剑宗的普通剑术,却也能举一反三,自创招数,就连学了剑宗顶级剑招的破军也不是他的对手。
破军自是愈发不满,可剑宗宗主却犹豫了——这样好资质的孩子成了自己的弟子,自然还是值得欣喜的——只不过,最终在自己的儿子和能使剑宗更上层楼的弟子之间,宗主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英名只能离开剑宗,却还带走了破军和英名共同的师妹,小瑜。破军曾把小瑜当作自己未来的妻子,可兜兜转转,小瑜却最终成了武林神话的妻子。
分明是英名被迫离开剑宗,可他却成了鼎鼎大名的武林神话享誉天下;剑宗成了神话的过去时,还是愚蠢的、不光彩的、有眼无珠的过去时。破军自认为赢了,却实际上输了个彻底——他不甘心,怎能甘心?!
后来有多少波澜壮阔,皆在无声岁月中化作历史的尘埃。只知道破军惨败给英名,留下了左颊上永久的伤痕;只知道英名被武林十大门派围攻,剑宗也受到牵连一夕覆灭;只知道英名以一人一剑挫败十大门派,却失去了挚爱的妻子小瑜;只知道,从此以后破军远走海外,而英名,成了无名。
“执着?我执着?!哈哈哈哈……”破军神色带着癫狂地大笑,高声说道:“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让你败在我的手下,败得彻彻底底——我执着?我就是这样执着——英名,难道你成了无名,就连应战都不敢了吗?”
无名轻叹一口气,说道:“我既来此,自无不敢;只是我总念在你是师父的唯一子嗣,你这般咄咄相逼,也实在太过分。”
破军冷笑一声,当即拔出宝剑贪狼,一招杀破狼就已使出。
无名神色一肃,并指成剑迎了上去——顿时剑影交驳,杀破狼煞气冲天,剑剑直指要害,无名仅以莫名剑法抵挡,十招内也不过攻上一两招,余力甚多却不下重手。
破军眼光一寒,攻势越发凌厉;但见无名神情淡漠,游刃有余,破军心里就燃起了熊熊怒火,沉声说道:“你为何不使出全力——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此言既出,破军几已咬牙切齿,可无名神色不变,招式半分不乱,依旧是留有余力。
一声剑吟如上九霄,破军的剑越来越快,带出残影——他这绝技杀破狼与一般剑法的通式大不相同,虚虚实实幻幻真真,正是破军从东瀛绝无神处得来的绝招。
破军双目赤红,狠声说道:“英名你这懦夫!你可知道小瑜究竟为什么会死?”
无名一震,却也没露出破绽,只是声音微颤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破军冷笑着说道:“我知小瑜要离开我,便给她下了药,让她身体一日弱过一日——即使当年没有死在那些围攻你的武林中人手上,也活不过几年!”
无名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浓烈的伤痛,微有些失态地说道:“你……你怎能……小瑜也是你的师妹啊!”
破军的招式越发凛冽,杀意骇人,只听他嘲讽地说道:“谁让她……选择了你!哈哈哈哈……英名,就连你被人围攻,也是我在背后推动的!”
无名已然被激起真怒,沉喝道:“你!原来是你陷害于我……那整个剑宗被牵连覆灭,你竟也毫不顾忌!”此话说时,无名已然不断提升功力,悲怆痛恨下,直以一招悲痛莫名迎上了杀破狼。
破军眼泛血光地迎向无名的剑网,已然使出他极限的力量,却还不忘顶着气势和压力哂然说道:“剑宗……武林神话不稀罕的东西……我破军又怎会在意!”
无名终于是再不想管其他,就连隐退廿载的杀意都被破军给激了起来——他猛地一提真气,顿时剑意滔天!
天剑无名的剑意就那样铺天盖地地向破军而去——这一招若落在实处,破军恐怕难逃身首异处的下场——可他竟然只是诡异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剑光扑面而来。
剑光骤闪,竟是霎时间消逝无踪——无名这一招竟是才使了一半就戛然而止——而无名此时萎顿在地,脸色煞白,半撑着身子目光诧异又错愕。
“英名,你终究是输给了我……”破军斜嘴一笑,目光骤然看向呆滞在一边神情空洞的剑晨,满意地说道:“剑晨,你做的很好,从今以后便跟随于我,我必不会亏待于你!”
无名木然回头看向剑晨,想起今早剑晨端来早饭时微有些失魂落魄的表现,忽然就有难以名状的苦涩滋味涌上喉头,眼里也异常干涩,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破军抱着双臂,悠然说道:“想不到吧,你精心培养的弟子居然背叛了你——那丧元散潜伏在体内,你使出来的内力越多,最终被禁制住的也就越多——”
无名不再看向剑晨,只垂首淡淡地说道:“以此卑劣手段赢我,就是你二十余年的心愿?”
破军踱着步晃到无名眼前,掰过他的肩膀使两人对视,语气森冷地说道:“让你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失去一切,彻底败在我的手里——这就是我二十余年来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