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因奉了圣母皇太后钮钴禄氏的懿旨去掌小燕子那只野鸟的嘴,反叫野鸟打了,钮钴禄氏顿时大怒,只命人打断小燕子打桂嬷嬷的那只手。永琪听得这句,嘶声大喊道:“皇玛嬷!小燕子一派天真啊!她不是故意的呀,她只是条件反射的反抗了,她是无心顶撞您的!皇玛嬷,您那么慈祥那么宽厚,您就原谅她吧。永琪求您了!”
钮钴禄氏听了永琪的辩解,火气更盛,那个野女人当着他的面顶撞了他的玛嬷,他居然还能要他玛嬷以慈祥宽厚的态度来原谅,冷哼一声:“老五,照着你的话,你皇玛嬷我要是不原谅这个不堪入目的东西就是不慈祥不宽厚了?这个慈祥宽厚,我还真当不起了!赛威赛威,你们还等什么?!难道本宫的懿旨就不作数吗?好,既然我说的不算,皇帝,你来下圣旨!”
乾隆看着老娘发怒,他从来自诩是大孝子,自然愿意拿野鸟来平息老娘的怒气,将永琪的哭求抛在一边,也喝道:“赛威赛广,你们等什么?还不动手!萧氏那个贱婢的两只手都给朕折断了!”
赛威赛广听得皇太后发怒,皇上也命动手,自然再无顾虑。赛威赛广两个本来就是一人握着小燕子的一只胳膊,此时各自反向一扭,就听得咔嚓咔嚓两声脆响,活生生就将小燕子的双手拧断了。小燕子的惨叫和永琪的惨呼几乎同时在坤宁宫里响起。
眼看着随着赛威赛广的松手,小燕子颓然倒地的样子,永琪就觉得心口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样,顾不得三巨头在场,膝行着爬到小燕子身边,推开赛威赛广两,就把小燕子抱在怀里,双眼都红透了:“小燕子,小燕子你怎么样,怎么样啊?”
“永琪,我,我疼。”小燕子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想抬一抬手,却见上臂是抬了起来,小臂都是软绵绵地垂了下来,鲜红的血滴一滴滴顺着指尖流了下来,小燕子本来就只撑了一口气要找永琪撑腰,一见自己的手成了这个样子,双眼往上一翻,晕了过去。
永琪见小燕子这样,眼角都快瞪得裂开了,对着赛威赛广怒目而视:“你们太残忍了!你们就没有一点点慈悲之心吗?小燕子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啊!“永琪也是急糊涂了,只记得是赛威赛广动的手,却忘了下旨的是他玛嬷和阿玛。所以,他指责赛威赛广没有慈悲心的话在钮钴禄氏和乾隆耳中,无异于指桑骂槐。
乾隆怒喝道:“孽子,畜生!你给朕住口!萧氏这个贱人公然顶撞太后老佛爷,论罪就是活剐了她也是她该受的!如今老佛爷慈悲,只叫人折断她两只手,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了!你现在说谁残忍?!你在说谁没有慈悲之心?!”
永琪叫乾隆一喝神智也清明了些,知道失言了,只是依旧心痛小燕子的伤,含着热泪道:“皇玛嬷,皇阿玛,永琪不是那个意思。永琪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请皇阿玛,皇玛嬷恕罪。”
钮钴禄氏也是叫人奉承惯的,听了永琪明着指责赛威赛广,实际是在说自己残忍不慈悲的话,早气晕了,又听永琪这一番不痛不痒的认错,自然不能罢休,一拍案几道:“老五!你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永琪张了张口,要他承认小燕子有错,钮钴禄氏打的好罚得对,那是千难万难,只是也不能说是钮钴禄氏的错。依着宫里规矩,钮钴禄氏是皇太后,她问话,不能不答;依着家法,钮钴禄氏是玛嬷,永琪是孙儿,长辈问话,永琪也不能不答。永琪权衡了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永琪没什么意思,永琪不敢不敬皇玛嬷。”
钮钴禄氏哼一声道:“好,既然你不敢不敬我,那老五,你说我责罚这个贱婢责罚得对不对?”
永琪叫钮钴禄氏逼得毫无退路,只能红着双眼道:“对,皇玛嬷罚得对。只是,皇玛嬷,小燕子进宫还不到一年,皇阿玛喜欢她天真烂漫也曾亲口允她不用学规矩,您就别和她一般计较了,好不好?”
乾隆听着儿子为了个野女人居然把责任给踢到自己这边了,一拍桌子道:“住口!朕许她不学规矩,难道朕也许她顶撞长辈了?”这个儿子真是太让他寒心,太让他失望了。乾隆闭了闭眼睛,“你给朕带着这个贱婢滚出去,你的阿哥府快收拾好了,也不用等黄道吉日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搬出去罢。”
永琪听得让自己当日就搬出宫去住,外头阿哥府也没收拾好,这样出去倒像是叫人赶出去的,未免觉得脸上无光,只是乾隆开了口,也不能不遵旨,只得答应了,抱着昏迷的小燕子正要出去,就听得钮钴禄氏道:“老五,萧氏不过是个贱婢,她伤了不许召太医。出去了自己想想明白,你错在哪里了。”
永琪听得连太医也不让给小燕子召,又急又气,倒是把被皇阿玛赶出宫去的羞惭冲淡了些,低头答应了,抱着小燕子回景阳宫收拾不提。
钮钴禄氏虽然气永琪,却是气着小燕子更多些,只怪着小燕子勾引坏了永琪,这回一看儿子要把孙子赶出去住,倒是心急,看着永琪出去了,这才开口:“皇帝,他在景阳宫住的好好的,如何就让永琪搬出去?皇后,你也不知道劝劝。”
洛宁在一旁一直装壁花,此时听得钮钴禄氏把矛头转向了她,忙站起来,若是前世,洛宁说不得就要帮着钮钴禄氏一起去劝乾隆。乾隆这人偏心眼,气量也狭窄,自己决定的事就是对了,一定要劝,他不好怪自己皇额娘,必定又是皇后洛宁的不是。洛宁这一世,再也不肯让钮钴禄氏当枪使,想了想,道:“皇额娘,媳妇以为,皇上让他出去,也是有皇上的考量的。”
乾隆道:“皇额娘,这个不关洛宁的事,他从前说是要为愉妃守孝,所以朕才许他依旧住在景阳宫,如今孝期也满了,哪有成年阿哥还住宫里的道理?他要依旧住着叫老三,老六,老八心里怎么想我这个皇阿玛。”
钮钴禄氏险些就说:“你大婚了不依旧住在重华宫吗?怎么永琪就使不得?”只是一看皇帝儿子的脸色不好,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也就答应了,又道:“既然叫他出去去,总该有个爵位封号,外头大臣们见了,也好称呼。”
乾隆正在气头上,哪里肯答应给永琪个爵位,推道:“他为着个贱婢顶撞您,就是要给爵位也不能在这时候,得瞧他以后懂不懂事。”钮钴禄氏听乾隆拿着永琪顶撞自己的事来说嘴,冠冕堂皇的倒是不好驳他,只是到底带过永琪几年,感情深厚,不肯就此死心。
洛宁听了乾隆不肯给永琪爵位的话,倒是有些惊讶,因为从她到这个世界这些日子里冷眼看着的,乾隆对着永琪的宠爱那同前世也没啥两样,许已经成年的永琪依旧住在宫里,那几乎就是明说乾隆属意永琪做太子了。这回怎么就能毫不留情地就能赶他出去?难道乾隆这么容易就对永琪死心了?
钮钴禄氏见说不通儿子,又一眼看见紫薇站在洛宁身后,倒是有了主意,就道:“紫薇这个孩子倒是不错,懂规矩,会说话,也有孝心,依着我看,就说是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的一个格格,我这次回宫带了来的,皇后看着喜欢,认作了义女,品级么,就照和硕格格罢。皇帝啊,你说怎么样?”
洛宁一听就明白,到底是九龙夺嫡时候过来的人,钮钴禄氏那是不死心要给永琪争个爵位,如今正抛砖引玉呢。别说钮钴禄氏现在递了台阶来,就是钮钴禄氏不递这个台阶来,她都要想法子叫乾隆封永琪一个不上不下的爵位的。
洛宁听了,忙推紫薇谢恩,自己也跪了道:“媳妇谢过皇额娘恩典。有您的话,紫薇那个孩子也就安心了。”
乾隆如何不明白自己老娘打的什么主意,那是玩“欲取之必先予之”呢,。只是老娘递过来的这枝杈倒是没法拒绝的,在回绝了怕要伤了母子情分,要答应,又觉得便宜了永琪那个不孝子,正犹疑间,一看洛宁带着紫薇谢恩了,也就就坡下驴,谢过了自己老娘。
钮钴禄氏见儿子媳妇答应了,就拿着双眼盯着洛宁看,洛宁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便向着乾隆道:“皇上,有件事儿我想求皇上个恩典。”
乾隆不抽风的时候,也算是个明君,看这自己老娘和老婆的样子就知道是什么事,也是他近来对洛宁感觉不错,知道这回怪不得她,连自己也上了老娘的贼船了,就道:“你讲。”
洛宁想一想措辞,才慢慢道:“皇上,老五要出去建府,这府邸上总要悬挂个匾额的呀,总不能只光秃秃写个阿哥府,这岂不是把老五的颜面都扫光了么?”洛宁说到“光秃秃写个阿哥府”几个字时,就想起了前世的永d,至死都是个光头阿哥,他的阿哥府上就是那样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一块匾,心头一阵绞痛,泪珠如同滚珠一般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钮钴禄氏同乾隆哪里知道洛宁为什么哭,只当她是同情怜悯永琪,倒是不约而同感叹起洛宁的慈母心肠来。钮钴禄氏也就叹道:“皇后,你也不要伤心了,老五这孩子只是一时糊涂,等他清醒过来,自然知道你是个好额娘的。”乾隆不听这句还好,听了这句就想起永琪夜闯坤宁宫的壮举来了,冷哼了一声道:“朕看未必。”正要说给钮钴禄氏知道,却见洛宁缓缓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