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瓜瓜!”
方磬冲出房门,刚好看到已经关闭的电梯门,她扫了眼缓缓下降的灯号,一把推开楼梯间的安全门,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往下狂奔。
冲进一楼大厅,一个身着大衣头戴阔沿帽的男人,正要走出米琪酒店那充满卡通风情的大门,旁边大大的布偶门童还朝他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抱着什么,从他手臂侧方,露出一双小脚,那鞋子正是方磬给瓜瓜买的,嫩白色的唐老鸭。
“拦住他,他偷了我的孩子!”方磬大声用英语喊道,自己也往门口疾奔。
布偶门童愣了一下,下意识做出了阻拦的动作,那个男人微微侧头,眼角扫了奔向他的方磬一眼,目光冷酷至极。
他轻轻推了门童一把,门童一下子滚倒在地,滑出去好几米远。
这个人的力量非常巨大。
方磬脚步不停,顺手抄起一把坐式台灯,足有十多斤沉,狠狠往男人的后脑甩过去。
男人躲开了,台灯砸在玻璃旋转门上,稀里哗啦,发出很大的声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报警!”方磬又喊了一声,酒店大堂经理这才反应过来,忙忙去拨打电话。
男人抱着瓜瓜冲出大门,上了一辆停在路旁的美洲虎运动车。
方磬紧跟着追过去,凶狠地去拉后车门,她已经看见了,瓜瓜人事不知,就躺在后车座上。
男人见她这样,又下来了,他大手一张,一把抓住方磬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抡了起来,往地上用力甩去,方磬看到,这个男人的脸,十分苍白,十分英俊。
她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背撞在一张露天咖啡桌圆柱形的腿上,疼得半边身子都快失去了知觉。
男人发动了车子,眼看就要带着孩子离开了,周围的米国人阵阵惊叫一片混乱,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已经四十岁的女人咬咬牙,深吸口气,站了起来。
不能等待,不能期望着别人来帮助她,她只能靠自己。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从她并不强壮的身躯中迸发出来,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人将孩子夺走!
方磬抓住身旁的咖啡桌,厉喝一声,猛然将它举过头顶,呼地掷了出去。
金属塑形的咖啡桌,重重砸在美洲虎的车前盖上,沉重的桌子,巨大的力量,将挡风玻璃砸出了无数碎纹,风衣男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中年女人大步冲过来,抡起一把钢丝椅,疯狂敲击美洲虎的车门,福特公司豪华运动车,那坚实的合金钢架,在女人的重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扭曲变形起来。
风衣男伸手出去,想再次推开女人,可这回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方磬看准了,狠狠将椅子的钢骨,侧敲在男人的肘尖上,咔啪一声,传来了闷闷的低响。
男人终于有了些冷酷之外的表情,他飞快缩回手,畏惧地看了女人一眼,也不管视线受阻,就那么发动了车子,横冲直撞地往前开。
方磬追了几步,死死拉住后车门,跳起来,身体趴在车顶上,一条腿收不回来,悬空挂着。她想弄开后门将孩子抢出来,可是在飞驰的车子上身体晃晃悠悠,能够不掉下去,已经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肌肉疯狂颤抖起来,头皮手臂腰背大腿,都疼得不像属于自己,风衣男恶意扭转方向盘,在大道上扭来扭去,试图将她甩下去。
碎成颗粒状态的挡风玻璃,已经被男人踹下去了,他看到不远处有辆大货车正在转弯,油门一踩,斜着往那边擦撞了过去。
两辆车碰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方磬再也固定不住身体,从车顶上滚了下来,倒在地上。风衣男冷酷地倒车,往她的身体上碾过去。
货车司机吓傻了,眼看有人就要命丧当场,下意识手腕一扭,货车的车头横了一下,将美洲虎挤偏了一点儿,车轮惊险万分地擦过了方磬的手指尖。
风衣男非常遗憾,怕警察很快就会过来,只好开车先逃走。
货车司机从驾驶室跳下来,去看方磬,“喂,你没事吗?”
方磬甩甩头,喉咙中直往上翻血腥气,她用力撑着地,爬了起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what?”司机不明所以。
方磬突然推开他,跳上他的货车,启动挂档离合器油门一气呵成,开着大货车就又追了上去。幸好她当年学车的时候,驾驶学校条件很差,小车不够用有时候也拿a类的大卡车凑合着练过,要不然这种大货车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开起来的。
“喂!”司机傻眼,拼命跳脚大叫。
方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实在顾不得这是在恩将仇报了。一眼看到司机的手机就在驾驶盘前放着,她抓起来按110,想想不对,又赶紧拨打911。
可是米国报警电话十分尿性,玩起录音选项来没完没了,方磬要追美洲虎,没有时间跟这东西磨叽,就挂断掉重新拨了桐秋城的手机。
“什么,孩子被抓走了?!”桐秋城大惊失色,“方师母你别慌,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没慌,我很好,现在是你不要慌,”方磬直接打断他,“我在追车,沿着什么路在跑我也不知道……等等,这个手机上有gps,可以联网发送地图,我给你的手机发过去,你带着警察来救我们,知道了吗?”
很快,方磬设置好每隔一分钟自动发送导航路线的功能,桐秋城的手机收到了图片,他一看,方磬正在往贝弗利山比较偏僻的地方驶去。
桐秋城抓起黑天鹅绒的礼服外套,就要往外走。
“秋城,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严授纲穿着白底银暗纹藏青边线的高贵礼服,挺直腰杆坐在轮椅中,拦住了男子的去路。
“我怎么会不知道,可严导,瓜瓜他……”
“瓜瓜,瓜瓜,你能不能让我舒服一些,能不能有哪怕一天安安静静地不要提起他。”严授纲满脸厌恶。
“可瓜瓜是你的儿子!”桐秋城着急于瓜瓜的安危,伤心于严授纲的冷漠,不由咆哮起来。
“你可以走,”被这样吼了,严授纲也露出了伤心的神色,“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你却选择他人,不在我的身边……你可以走,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利,你的自由。只是,走了之后,就永远都不用再回来了。”
桐秋城怔怔瞪着他,胸口一片冰寒,就连呼吸都冒着凉气。
严授纲梗着脖子,死死盯着这个陪伴自己一直走到今天的男人,那垂死的目光,像是在等待着来自神明的最终审判,他,希望获得救赎。
然而桐秋城仅仅迟疑了一下,还是默默绕过他,走出门去,尽管每走一步,心中都是绞痛。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到底是谁错了,以至于今天就要终生决裂。明明,被严导厌弃的人生,他想都不敢想象。
门扉轻开又关上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的玲响,阻隔了生死的茫茫。
永远都不用回来了,再不相见……
严授纲坐在轮椅里,木木呆呆,久久之后,才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脸。
威洛思庄园外,大狗看了看天色,似乎有事要做的样子。
席维蹭蹭它,“哥,是不是想抓痒痒?”
大狗白他一眼,你才是毛痒痒想挠挠呢,就算真痒,难道不会回酒店洗澡么,你光把手伸进我的毛里面,能顶什么用。
席维舔着脸,“不痒痒我也可以给你抓抓嘛,肚肚翻上来,还可以挠肚皮哦。”
大狗直接无视掉这耍流氓的要求,说正题,电影节快开始了。
“对,哥你的梦中情人要当最佳男主角了。”席维不无嫉妒。
大狗自嘲一笑,别胡说,人类不会将影帝的桂冠封给狗。
席维挠挠头,“可也是,怕狗的桐影帝是男一号,你说他那么怕狗还要拍摄爱狗狗的片子,如果真让人看着像真的一样,他的演技确实挺厉害的。”
大狗皱着眉,露出不愉快的神色。
是了,狗哥不喜欢那个电影获得荣誉,可是今夜就是大奖揭晓的时候,它又能怎么办呢?席维将脑袋钻入大狗的肚皮下面,轻轻蹭。
我要去办些事。大狗终于道。
“嗯嗯,去吧去吧,回来时给我带些好吃的。”席维爽快道,他知道狗哥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不想自己一起跟去,否则,他俩做什么不都是在一起的,根本用不着这样提一句。
狗小弟的善解狗意,让大狗很是欣慰。
它一直不想席维在这件事上牵涉太深,过去的事情只有它一个记住就行了,席维无法改变发生了的事,知道了,除了在心中投射下痛苦和仇恨的阴影,不能给他带去任何东西。
乖,累了就睡饿了就吃,我很快就回来了。大狗用肉爪子揉揉席维。
“好啦,早去早回,别忘记好吃的。”席维大咧咧摆摆手。
大狗又揉揉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席维打了个哈欠,真是的,狗哥有什么好不放心啊,他是个成年男子,皇牌特种兵,哪怕退役了,那也是皇牌佣兵,就算鱼妖孽一口一个小奶狗,难道他就真的奶了?
切,他其实对液体牛奶真算不上太喜欢,但奶油果酱牛角面包啦法式起司蛋糕啦咸奶油千层酥饼啦……等等等等,他还是爱得不得了滴。
想着想着,席维口水了,唔,狗哥等下会带什么好吃的回来呢?
其实吧,脱脂牛油红绿花豆蓉加大枣的粽子也不错,啊啊,粽子的话,香菇火腿瘦肉丝里面再包个大大的烤鸡翅,那个味道哇~~~
席维正yy得难以自己,远远的,就看见一辆破破烂烂好似被母老虎给s|m了的美洲虎运动车,脱了肛一样飞奔过来。
庄园电子门打开,放了好像被强|暴过后的美洲虎进去。
哦,这可是几天来首次有动静啊,席维瞪大了眼。
然后,一辆足足有十六个轮子的那种擎天柱巨大货车,风风火火地出现在公路另一头,看那样子,显然是在追前面那辆车,难道,这大货车就是那只欺负了美洲虎的母老虎?
这母老虎的体积够大啊。
大货车直直开向威洛思庄园大门,人家自是不会给货车开门,但大货车明显也不在乎。
轰——
起码两百年历史的古老铁艺门,像枯朽的蝴蝶翅膀,四下飞散,席维眼尖地看到,大门反面那些高强度钛合金支架,也统统被势大力沉的货车车轮给碾在身下,发出了低弱的垂死哀鸣。
霸气,太霸气了!
席维兴奋地左右看看,没有发现摄像机,真想不到啊,米国大片原来都不是编来骗人的,他错怪冬青的大导演们了,人家的爆米花电影,明明是源于生活的好吧。
美洲虎早跑没了影,大货车母老虎毫不迟疑,蛮横地直闯了进去,席维挠挠头,再挠挠头,用某种偷鸡摸狗的姿势,也跟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