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那动物一声咆哮,按住大狗的尾巴,就往自己这边捞。
大狗怒了,只有小弟才能天天揪自己的尾巴拖来拖去地玩呢,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做?
长尾巴丝滑至极,只是轻轻一卷,就甩开了那只大爪子,然后,尾巴在笼子缝中间,迅猛地抽过去,啪一下,狠狠抽在那动物的鼻梁上。
呜嗷——
那动物两爪抱住又酸又疼的鼻子,趴在地上,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其它狗狗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停止了进食,惊慌地伸头张望。
别理会,吃你们的。大狗说。
狗狗们互相看看,都没有再动嘴。
虽然炸鸡好好吃,但是……
大狗眨眨眼,怎么,这只粗鲁无礼的家伙,难道是?
都吃吧,不用管这里的事。隔壁的动物微微有些得意,忍着酸疼,逞强地昂起大头。它这样说完,看看大狗,又哼了声,上供的东西,不吃白不吃,不要白不要。
那些狗狗看看这只,再看看那只,犹犹豫豫地,又低头大嚼起来。
大狗明白了,这些笼子中的犬们,虽然朝不保夕、没有自由,但不知不觉间,竟也形成了自己的族群。
它,反而成为了贸然的闯入者。
它本身是很强,强到所有狗狗都愿意依赖、愿意臣服,但这其中显然不包括笼子里的,这只原本的犬王。
如果在野外,它们之间必定避免不了一场惨烈的战争,当然,前提是它想加入这个族群的话。
至于现在么,可没有遵循原始野性的条件。
大狗用爪子抓着鸡腿,对那只动物挥了挥,行了,长那么大个儿,别太小心眼,你道个歉,我就请你吃鸡腿。
我凭什么要跟你这样弱小的狗道歉!
我弱小?大狗眯起眼,我弄来了十车吃的,而你,只能浑身扎满麻醉针,倒在笼子里,毫无反抗能力地昏睡。
那动物恼了,浑身肌肉一阵跃动,□□发射出的针形子弹,被它雄壮的肌肉排挤出去,叮叮当当掉落在地上。
大狗注意到,它做这件事时,似乎有些颤抖,好像在忍受着某种别样的痛苦一般。
那动物自己当然更清楚,它有些黯然,有些沮丧,将麻醉针随便扫出自己的笼子后,就意兴阑珊地趴下了,对鸡腿,再也不看一眼。
大狗歪歪脑袋,记得,好像有个谚语,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你很饿吧,算了,我大狗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来,请你吃鸡腿。大狗将爪子伸进对方的笼子。
那动物动动鼻头,不理它。
大狗叹口气,装模作样地要收回爪子,然后只觉一阵风刮过,爪子上的鸡腿就已经失去了踪影。
好快!
大狗眯起眼,这家伙,绝对不应该是气息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没用。既然如此不简单,又怎么会被关在笼子里?
难道是笼子本身有什么问题?
它伸头过去,犬齿只是一咬,就把邻居那边的铁笼棍子给咬开一个大缺口。
……
那动物舔舔嘴边的油花,非常无语,……知道你牙口好,也不用这么显摆吧。
为什么不逃?大狗问。
那动物沉默了下,涩涩一笑,逃不动。
为什么?
那动物不回答。
大狗又递过去一块肉,那动物吃了后,才慢慢说:小狗,别以为你会些本事,就真的可以横行无忌了,这个世界永远是超乎你想象的危险和复杂。今晚的动作,有些大,万一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你……哼哼,就只能被人扒了那身漂亮的皮,做毛绒垫子去。
大狗一愣,你也是因为‘有心人’,才逃不了的?
动物又不理它,大狗就再递了个汉堡过去,那动物大口吃着,直呼过瘾,人类的食物就是有趣,哇,好辣!
鸡翅也很辣。
来点儿。
给。可乐要不?
不要,一股中药味。
哦,我倒是挺喜欢的。大狗小心拧开瓶子,两爪抱着,慢慢喝,喝急了,还会打个小小的嗝儿。
那动物愣了会儿,突然用屁股对着大狗,别别扭扭地说:别……别以为你上供了吃的,就可以在我的族群中说得上话。
大狗摇摇耳朵,你不必那么戒备,我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小弟,不抢你的。
真的?那动物猛然回头。
嗯。
那你刚来时……
它们看我,是它们的天性,因为它们直觉感到我是只更加合格的犬王,当然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确比你会照顾小弟。大狗这样说时,微微有些担心了,它的小席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
自从相见那日起,它们俩就都是同吃同睡,今晚,它不在身边,他会不会觉得床太大,会不会又冷,又寂寞?
那动物呆了,心想自己一直挑衅一只小狗,真是没有意味,干什么那么心急呢?都没搞清楚,人家是不是想争夺它的王位。
咳咳,那啥,谢谢你请我吃饭。道歉它做不到,道谢还是可以的。
大狗愉快地摆了摆长尾,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看来不止对小弟,对别的动物也一样有效。
我现在,就是没力气,不然,也一定能照顾好我的子民。那动物可能还有些不服气,这样补充道。
这话,没什么可争的,各家顾好各家,才是硬道理,那些流浪狗很惨、很可怜,大狗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它们,照顾它们,但这些狗狗,还是怎么都比不上它的狗小弟。
但是我想,它们在一开始有些倾向我,让你感到不安,不光是因为你虚弱了,大狗炯炯盯视着那只动物,问题在于,身为犬王,你真的……是狗吗?
那动物眨眨眼,忽然故作可爱地开始摇尾巴,我不是狗吗?
……大狗默然。
那动物遗憾地垂下尾巴,摊开前爪,好吧,好吧,我是那个……狼血统过度浓郁的异种哈士奇。
大狗满头黑线,直接说你是狼不就完了么。
那狼一脸无奈,狼与狗之间,真有那么大的分别?我觉得差不多都一样嘛。
好端端的,你装什么哈士奇?大狗逵猩瘛
哎呀,就是一只狼独自在山林中,太无趣了,正好听说山下的人们分不清狼和狗,把哈士奇当狼给打死了,所以吧,我就想,既然这样,那反其道行之一下,我不就可以被当成狗,大摇大摆地进城了嘛。
……大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那狼竖起前爪,做了个噤声的爪势,小狗狗,拜托,别说出去,这里的狗狗虽然有些疑惑,但它们基本都是被抛弃的宠物狗,根本没见过狼的,嘿嘿,和人一样,也分不清我是啥。
大狗有些生气,它们就算不大聪明,也没见过世面,更出于本能地有些恐惧于你,但即便现在的我要厉害上许多,它们也仍是更听你的话。欺骗这样纯洁忠诚的犬们,很有意思吗?
狼一愣,呼地站起庞大的身躯,什么欺骗,我是犬王,与我是不是哈士奇,有关系吗?老子从前一直一头狼,独自生活,没有族群,所以也许不及你知道该怎么当个好王,但是,它们既然乐意跟着我,我就一定会对它们负责,在成为犬王的心意上,我不会差你分毫!
大狗端端正正坐起来,微微弯起嘴角,眼中漾着琥珀色的笑意,嗯,你会是个好犬王。
尽管没有听到它们间的交谈,但其它狗狗也明显感觉到了两名王者间,温暖和缓的气息,狗狗们个个松了口气,全都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哈士奇狼有些不好意思,闹什么闹,赶紧睡觉!
狗狗们呜呜几声,听话地卧倒开睡。
大狗笑笑,旋即严肃地问:听那些城管说,流浪狗最后,基本都要安乐死的,不能呆在这里,我们必须逃出去。
狼动了动自己的左后腿。
你因为什么没力气?我可以帮忙。大狗道。
狼沉默了会儿,说:等它们的体力恢复一些后,你带它们走吧。
什么?大狗很惊讶。
带它们走,虽然这不是你的责任,但……还是交给你,拜托了。狼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就再不理大狗,自己靠着墙壁,萧索地蜷缩起身体。
大狗刚要追问,一双灵敏的耳朵,却陡然直楞楞起来。
这是……
它一跃起身,双目中闪动着惊喜的流光。
捕狗队大院墙上,悄无声息冒出个圆溜溜的脑袋,黑暗中,那家伙咧开满嘴白牙,傻乎乎地笑,“哥,找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