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向来是吃不饱的,紫薇在坤宁宫的时候,就已经先用了些东西。在宴会上,咀嚼着那些外形漂亮,寓意吉祥,但是实际上入口不太美味的食物,紫薇扮演着一个有些柔弱过分的文静格格,礼节上完美无瑕,挑不出一点错。
家宴之后,就是这次千秋宴的重头戏——太后、皇帝、皇后三大巨头和已经出嫁的公主们拉家常。
紫薇跟着兰馨和晴儿作为宫中最受宠的格格,自然也跟着去了,然后亲眼见着了一场好戏。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还能装的那么愤慨和悲伤,宫中的人,真的都很厉害。
太后、皇帝、皇后发问了,公主们诉苦了,傅恒就面瘫着带着侍卫拿人去了,然后乾隆大手一挥,圣旨一下,以后公主们踢翻嬷嬷从此翻身自己做主人了,陪嫁嬷嬷只能协助公主管理公主府的事物。见额驸也不用挂红灯笼宣召了,额驸和公主一起住在公主府,不过对待公主还是要以对主子的礼节,只是公主的公公婆婆见着公主不再行大礼,乾隆说了,他以孝道治理天下,公主出嫁了,也是要孝顺公公婆婆的,屈尊降贵,也要显出宫中女子的素质来。
其实就连额驸进了公主府对公主行不行大礼,也是公主说了算,当然,如果公主不喜欢额驸住在公主府,也是能够将其拒之门外的,所以和亲的公主如果和额驸不合,也不会有什么难堪,只要能找到一个好借口。
以前的公主们自然不一定办得到这一点,但是经过尚书屋系统培训的公主们,身后靠着清朝廷这座大山,恐怕都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了。
当和亲由无奈的自我牺牲变成实现不属于男儿的雄心壮志,公主们也生出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来。
要知道蒙古真正掌权的女主人的权力是很大的,混得好,可比自己那些哥哥弟弟们威风多了。在宫中,阿哥们的地位比公主们高许多,他们未分封建府前位比亲王,而公主们可没有这种待遇。而且妃嫔们的注意力也基本上集中在阿哥们身上,清朝的母子隔绝制度非常的严格,但是那些妃嫔们还是能见缝就钻,千方百计找到和阿哥们亲近的方式,而和公主们见面则没那么多限制,而公主们却一年也见不到额娘几面,其中不甘可想而知。
现在公主们也有了实现自己价值的途径,虽说仍然是嫁人,却不再是送出去的物品,更不再是谁的附庸,能不再处于被忽视甚至被无视的地步,公主们也有了心高气傲的资本了。
一场千秋宴这就这么轰轰烈烈的结束了,除了被整治的刁奴,其他人都很满意。由于这个点子最初是和景娴、兰馨等人商量出来的,乾隆自然又给坤宁宫记了一功,由于这个功劳,乾隆在坤宁宫留宿的时间又多了些,让后宫一些女人撕碎了不少帕子。
太后当然也对坤宁宫很满意,这次改革公主陪嫁制度,她老人家可得到了不少赞誉,本来她原先是对其抱以可有可无的态度……毕竟她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当皇帝的儿子,所以事情的细节,并没有跟着商议,只是把最后的大功劳给抢了,这种不吃力还讨好的事,让她对景娴又开始看顺眼了。这媳妇的确不错,现在宫中哪个妃子像她一样,对自己这么孝顺,不揽权不高傲还得宠的皇后,还是多宠着点吧,有个权力大又事事依着自己的皇后,比不受宠的皇后好用许多,太后斟酌着,可以不必分景娴的权,给景娴使绊子了,反正景娴几乎事事都听自己的嘛。
太后态度的转变,在景娴的预期之中,却又预料之外。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太后会被自己的态度给麻痹,渐渐缓和下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让景娴稍稍有些觉得无趣了,看来这太后也不是太难对付,令妃又怀着孩子和纯贵妃斗得厉害,顾不上给自己使绊子,唉,这人生还真是无趣啊。
“皇额娘,等你做了太后,也打着上香的名号在各大寺庙转上一转不就行了。”紫薇一边给景娴捏肩膀,一边低声笑道。
“那倒不错,每个地方都有灵验的寺庙,这个借口,到可以让我周游全国了。”对这种稍稍有些大逆不道的话,景娴说的很顺溜,也很平静,“只可惜那时候不知道我还走不走得动。”
紫薇嘟嘴:“以皇额娘现在的包养,肯定没问题的。”
“哎哟,那可不一定,毕竟皇上能活到八十八呢,那时候我都八十一岁了。”景娴叹口气,“罢了,太后的事我还是别想了,就好好的当我的皇后吧。现在我还算得皇上的意,皇上是个闲不住的,我也可以跟着出巡。”
“那南巡可不能再剪头发了。”紫薇坏笑。
“他哪怕把后宫变成妓院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做一次老鸨,反正也没差,不都是不断的把别的女人推给她吗?”景娴长长的假指甲划过手背,“又该选秀了,你哥哥有没有看中的,我可以帮帮忙。”
“堂堂一国之母把自己比作老鸨,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紫薇叹息,“哥哥吗?只要性格温婉不惹事就成,不过家世别太好,不然被盯上了就惨了。”
“那我挑挑家世次一点的家中有没有贤惠之名在外的女孩。”景娴点了点头,“和亲王的确聪明,知道避讳。可惜硕郡王那家明明只是个不尴不尬的异姓王,还不知道收敛,哼。”
紫薇嘴边的笑意也沉了下去:“无论是兰儿还是晴儿,都不是他们配的上的。兰儿倒好,确定和亲蒙古,过几月就要指婚了。晴儿……”
“太后的确有那意思。”景娴冷笑,“就怕皇上那个孝子真答应了……”
“如果太后真的开口了,皇阿玛十有八九会脑热的。”紫薇径自端了杯茶,坐在景娴身旁的椅子上,全无尊卑规矩的样子,“皇额娘,那皓祯是个蠢货,到时候连累晴儿怕是不好。”
“只能先下手为强了。”景娴想了想,“紫薇觉得那硕郡王的福晋如何?”
“柔柔弱弱,看似贤惠,实则阴狠,不过似乎是安稳日子过太久了,是个急功近利,自大愚蠢的……”紫薇想着那个居然敢给自家额娘脸色看的雪如福晋,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颇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样子呢,甚至说过许多大逆不道的话。”
“哦?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景娴有些好奇了。
“比如她家皓祯‘贝、勒’肯定会‘娶’公主,她以后是公主的‘婆、婆’之类的。”紫薇说着,自己都笑出了声,“有意思吧?皇额娘?”
“贝勒?娶?婆婆?”景娴自然听清了紫薇故意加重的那几个词,也不由笑出了声,“就算前朝的事我不算太清楚,京城多了个贝勒的事我还是会知道的。现在连皇上的成年阿哥们都还没封号,那皓祯倒是真‘得宠’啊。既然是个我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封了的‘贝勒’,那么尚主高攀的事敢说成公主下嫁,也难怪了。不过我和皇上私下跟公主们说,那还是她们的公公婆婆,满朝文武,包括蒙古贵族们,也都没敢这么发话呢。”
“所以,若不是那硕郡王实在是个没权力的,不然早就不知道被弄死多少次了。”紫薇说的兴起,也无视了宫中不能说“死”的忌讳,“不过现在倒是按捺不住了。”
“皇上不是要考效八旗子弟吗?我去跟太后说说。”景娴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我只是单纯的说说哦,若太后误会了什么,又因为误会而做了什么,可就不是我管得住的了。”
“那我也让阿玛无意间说说,反正八旗子弟的考效的确是大事,需要那些子弟的家里准备一下,可别太出丑了。”紫薇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反正阿玛和某些人不对头,等某些人动作起来之后,告告黑状也是理所当然,皇阿玛也知道阿玛的小心眼的。”
“只是动作别闹太大,影响了闺誉就不好了。”景娴嘱咐道。
紫薇笑了:“皇额娘,我出马您还不放心?”
景娴失笑:“我自然放心,只是怕和亲王玩心太大,闹过火了。”
“那倒是,我会注意的。”紫薇也心有戚戚焉,阿玛什么都要,就是太爱玩了。
“不过他们若是把注意打到你头上就有趣了。”景娴想到一个好玩的。
紫薇撇嘴:“哪里好玩了?大概是流言一传出,哥哥弟弟们就会带着一群小痞子把那个什么皓祯套上麻袋揍到出不了门罢了,他们的手段啊,一向就是那么简单粗暴。”
“简单粗暴又怎样?管用就行。”景娴笑的直不起腰,“和亲王这一家子啊……”
“我们一家挺好的。”紫薇很自豪,很得意。
“等离开的时候顺道去一去和婉的公主府吧,见见那个被迫没和你们成一家人的可怜孩子。”景娴用假指甲点了一下紫薇的额头,“这孩子的身子都快被愁绪掏空了。”
紫薇摸了摸被假指甲戳疼的额头:“自然会去的,前段日子是怕皇阿玛疑心,现在皇阿玛已经开口让我去,我自然要去。”
“果然是个聪明的,原来你一直在等皇上开口呢。”景娴笑着瞪了紫薇一眼,“小狐狸。”
紫薇得瑟的摊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