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富察氏的行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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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那拉的头上本就带着伤口,又挨了许多板子,血一直顺着头滴到衣服上。下身撕裂般的疼,一股温热的液体沿着大腿一路流下来,湿了裤脚,红了一片。

高婉容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着,本也没打算做什么。可这会子,当她偶然间瞄到那拉氏的眼神时,却不禁心中一动,眼前一亮。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一个念头随之在高婉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她看向了富察氏。富察氏这回是慌了,竟然舍得利用三格格设局。三格格胳膊上那个伤可是实打实的,伤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女孩子家家的这要是真的落下了疤......呵,富察氏还真是能狠得下心啊。

为什么呢?高婉容想不通,究竟这个那拉氏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富察氏如此憎恶,竟到了非要弄死她的地步呢?今儿这么一闹,这那拉氏若是死了,还便罢了。可她若是没死......高婉容唇角微微一笑。富察氏啊,你说那拉氏会怎么‘回敬’你呢?

高婉容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院子里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不断的响起,时间飞快的流逝着,直到吴那拉和容嬷嬷都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在了。就在这个时侯,高婉容轻轻踱步走了出来。

“呦,福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儿呢?你看看,这都多少板子了,那拉妹妹都快给打死了。若真有气,也当是出完了。”高婉容执着帕子的手放在胸前,笑容可掬的来在了吴那拉面前。

那些下板子的奴才们一见着高氏走过来,当然就不敢再打了,立时举着板子楞在了原地。这可是宝亲王的心头肉啊,即便是不小心碰着一下,那都得千刀万剐。

“可怜见的。”高婉容弯下腰来,仔细观瞧了一番吴那拉和容嬷嬷的惨状。

“福晋为人向来是和善的,现在不过是被气坏了而已,那拉妹妹也别见怪。闹得这么大,大家都于心不安。我今儿就当了这个和事佬,免得日后王爷怪罪下来,说咱们府内家宅不宁,这就不美了。”

富察氏闻言脸色登时就变了,这么说,这高氏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管这个闲事了?

“高妹妹是什么意思?这话里话外的,似乎颇有深意啊。”富察氏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雍容华贵的立在原地,高傲的扬起头来。家宅不宁?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妖精在,家宅才会不宁的,哼!

“福晋太敏感了,我也没什么意思。”高婉容低头浅笑。

“这那拉妹妹是万岁爷钦点的侧福晋,她身边的人,也当是万岁爷看好的奴才。这刚进门不到半年的功夫,就被福晋杖毙了一个。传到外面去,难免有人说福晋的不是,还以为福晋你没有容人雅量呢。妹妹我啊,这也为了福晋你着想。”高婉容的手搭向了身旁的秦嬷嬷,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容的走向了富察氏。两人这目光一交汇,几乎都能迸出火星来了。

为她着想?可笑!富察氏微微眯起了眼睛思索着,高氏的意思是暗示她,说她这个嫡福晋心狠手辣。高氏倒是喜欢装好人,这些年一直没有露出狐狸尾巴来。富察氏就不信,她高婉容的手里就真的没有人命。

“福晋,好歹那拉妹妹也是个侧福晋,是有身份的人。看到那拉妹妹如此惨状,我也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福晋今儿就当卖我高婉容一个面子,就这么算了吧。”高婉容笑容满面。

富察氏心中暗恨,高婉容跟那拉氏不同。高斌最近又荣升了,长江正发水呢,高斌任江南河道总督奉命去修范公堤,这时侯正是万岁爷面前的红人,即使是富察家族都不便招惹的对象。伯父亦告诫她在府里不要跟高婉容一般计较,高斌自己有本事,背后又站着四大包衣世家,这包衣虽然是奴才,但是耐不住人多力量大啊。再说了,高婉容本身也是弘历宠妾,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真不能跟高婉容撕破脸。再看看那个那拉氏,浑身都是血的,恐怕就算能活下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遂放心了下来。

富察氏渐渐舒展开了眉头,又恢复了一脸菩萨相。

“既然,高妹妹都这么说了,那姐姐我还真不能不卖给你这个面子。得了,也甭让人说我得理不饶人,今儿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不过......”富察氏语锋一转。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那拉侧福晋总说要代奴才受过,那就罚她在我这小院里捡捡佛豆吧,就当是替三格格祈福。至于那个奴才,我也懒得管了,让她回去养着吧。”

富察氏转过身,抱起三格格进了屋。待到富察氏的背影再也看不见,高婉容方才长出了一口气,视线略过在场的那些看热闹的格格们......

“别都围在这儿了,散了吧。”

高婉容淡淡的这么说了一句,那些前来请安的格格们也都省了继续看戏的心,各自散去,回自己的小院了。

高婉容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吴那拉,复又看向了一旁半死不活的容嬷嬷。

“秦嬷嬷,去找几个人来,帮着把这位......容嬷嬷是吧,抬回去吧。”

“诶,老奴醒得。”秦嬷嬷快手快脚的一路小跑出了小院。

吴那拉此刻真是狼狈不已,气若游丝。吃力的抬起头,仰望着面前一身粉色旗装,仿佛观音一般尊贵的高婉容,从心底里一种羞愧、自卑涌了上来。她真是活得太失败了,她和高婉容,两个都侧福晋。可是却一个活在天上,一个活在泥里。想起那些奴才对高氏的恐惧,福晋对高氏的忌惮,众格格对高氏的巴结......人和人,为什么就会差这么多呢?

“高侧福晋,谢谢你,谢谢......”吴那拉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对着高婉容深深的鞠了一躬。

“高侧福晋今日之大恩,松格里雅毕生不敢或忘,他日定当报还。”吴那拉双目潜藏着某种绝然的光。她不是圣母,得罪过她的她绝不原谅。但她也不是疯狗,逮谁都乱咬一通。高婉容,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你帮过我,这就是恩情,我会记得。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高氏闻言只是笑了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第一天能说出那样语带双关的话来,这个那拉氏是有点小聪明的。但是,她太过天真了。

这个世间,可不是她想像得那般简单的。她以为只要她自己不出错,关起门来过日子,别人就奈何不了她吗?她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互相争来斗去,却能容得下她一个人洁身自好、独善其身吗?有人说,不争是争,争是不争。可这话放到男人身上行得通,放到这后院里的女人们身上,却行不通。

不争,呵呵......她早就说过的,在这后院如逆水行舟,是不进则退啊。可怜了一个白纸似的姑娘,受个教训,也是好的。

“那拉妹妹有心了。我这个人向来就是好管闲事,谈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也不指望你报还什么。”高婉容打量了一下吴那拉苍白的脸色。

“你还好吧?要不要请个大夫回来?”

“不了。”吴那拉摇摇头。

“多谢高侧福晋关心,高侧福晋请好,松格里雅还要捡佛豆,恕不能远送。”吴那拉一直低着头,让高婉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高婉容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就走了。

所谓捡佛豆其实很简单,挑着佛前供着的上好的蚕豆,一钵盂撒下去,然后一颗一颗的捡回来,为了彰显诚心,一般都是九百九十九颗这么捡,谓之九九归一。

其实在高婉容问她要不要请大夫的那会儿,吴那拉就已经撑不住了。她只是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起码不能在敌人的地盘上倒下去。

直到弘历黄昏的时侯回府,吴那拉依旧是在富察氏的小院捡着佛豆。看到她的时侯,弘历直觉的皱了皱眉头,也是,吴那拉现在的样子也的确太惨了。额头上的血和着头发纠结着,衣衫皱得乱七八糟,布满了血污泥块,裤子上也带着血,一走路就往下滴。她在院子里捡佛豆,这血就滴了满院子都是。

弘历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路进了富察氏的房间,也不知道是富察氏又对着弘历说了些什么。没过一会,弘历就气冲冲的就跑了出来,对着院子里捡佛豆的吴那拉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吴那拉整个人都被掀翻了。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对三儿......就是把你千刀万剐了,也比不得三儿一根头发丝!”弘历火气很大,吴那拉被一掌打倒在地上,耳边嗡鸣着,什么东西都听不真切了,只看到弘历的嘴一开一合的。

她木然的爬起来,跪着。

“奴婢有罪,奴婢知错,奴婢该死,请王爷息怒。”

“你确实有罪,确实该死!”弘历用余光瞄到了吴那拉已经捡好,放在钵盂里的佛豆。冷哼了一声,上前一脚将钵盂踢翻。

豆子,又散开了。

“就在这,继续好好的给本王捡佛豆吧!什么时侯捡完了,什么时侯回去!”

“奴婢知错,奴婢有罪,奴婢该死。”吴那拉耳鸣得严重,完全听不清楚弘历在说什么,只是说自己有错、知罪、该死总不会有问题吧。刚刚弘历那一下耳光让她整个左脸都麻木了,左边的耳朵里似乎是有什么液体正缓缓的流出来......什么都听不到,除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弘历走了,可一直低着头的吴那拉却忽然斜眼盯住了那远去的背影,眸中一丝狠辣的光茫一闪而逝。也许旁人不知道,弘历不知道,就连吴那拉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第一次,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温度。

以往即便弘历再过份,让吴那拉气得直发抖,吴那拉也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弘历。吴那拉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温暖和善意的。不管她如何愤怒,她的眼睛也会告诉你,这个女人是无害的。可是今日,不同了。那眼神里饱含着某种嗜血的味道,直令人遍体生寒。

不过可惜的是,弘历已经转身了,他没有发现这种转变。

这天夜里,吴那拉一直捡佛豆捡到天明。因为天黑的时侯,没有办法看清楚,所以她只能摸索着,暂时休息休息。直到第二天清晨大家都复来请安的时侯,她的佛豆也依然没有捡完。那些请安的格格们从她的身边绕行而过,嘲讽的看向她。高婉容见她这般模样,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天过去,黄昏时分,当弘历又来福晋小院的时侯,才发现吴那拉还是昨天的那幅样子,依然在捡着佛豆。当最后一颗佛豆落到了钵盂中,吴那拉长出了一口气,毕竟她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没睡过、没吃过、没喝过了。

吴那拉在撑着,用一股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强大意志力在撑着,那种力量的名字叫做:恨......自从嫁到宝亲王府以来,积累的所有的恨。

“王爷,佛豆捡好了,请王爷检查。”吴那拉跪着,鬓发又脏又乱,浑身乌柒抹黑、乱七八糟的。

弘历没敢看吴那拉的眼睛,觉得有点不忍心。而除了不忍以外,又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弘历甩甩头,将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甩走。

“你的事儿,本王刚刚才听婉容解释过了。”弘历将那碗佛豆放在了一旁。

“你也是,不就是个奴才吗?打死就打死了,也值得你这样护着。也怪福晋,说话不清不楚的。昨儿我还以为是你把三儿弄伤了呢,所以才打了你,还踢翻了你的佛豆,并不是故意......”弘历解释了半天,吴那拉匍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听没听得进去。自说自话得久了,弘历自己都觉得没滋没味儿的。他倒底解释什么呢?为什么要解释呢?放人回去也就是了嘛。

“奴婢多谢高姐姐的善心,高姐姐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铭记于心,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高姐姐。”吴那拉凭着右耳的听力,模模糊糊弄清楚了弘历的意思,这方才开口。

“嗯......”弘历点点头,婉容向来是心善的,这府里到处都有她施过恩的人。

“那个......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哪儿受伤了?快过来让爷看看。”弘历伸出手去,吴那拉仿佛是躲瘟疫一般的跪着向后错了一步。

“奴婢污秽不堪,还请王爷恕罪,万不敢脏了王爷的手。”吴那拉倔犟的僵着身子,面无表情,就这么无声的反抗,跟弘历无言的对峙着。

弘历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停在了半路,他皱起了眉头,一甩袖子,一股邪火往上冒。但是再看吴那拉那一副凄惨到不能再凄惨的模样......他还能怎么罚呢?还能罚什么呢?

“唉,罢了,你......回去休息吧,记得叫人请个大夫来看看。”弘历难得对吴那拉这样温和的讲话。

“奴婢多谢王爷宽宏,王爷仁善,奴婢告退。”吴那拉起身,一路低着头,退出了富察氏的小院。

弘历一直盯着那抹狼狈的身影退出视线,直到再也看不见,方才回到了福晋的房中。只是却有点坐立难安,福晋在灯下绣花,孩子在身边围绕。本来这幅画面应当是很和乐、很安详的,但是弘历今天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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