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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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楼下寂静一片,林晋的名字当然许多人都知道,掌柜的更是知道惹到了人物。虽然在京城开酒楼背后肯定也有点关系,不过和林家比还是弱了一些的。当下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知道这两孩子是保不住了。

果然,林晋出现在这货的旁边,冷冷看了楼下一眼,勾起嘴角邪笑两下:“周兄说得是,咱们在京城可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嘛。”

楼下的唐申有些意外,这貌不惊人的男子连名带姓地称呼林晋,地位很高?

林晋的身份不低,中书省右相林大人的嫡长子,他自己也是在翰林院里不大不小的一个官,在京城绝对称得上有身份,这姓周的竟然在他面前如此张扬,看来身份不简单。

侧头看一眼华鼎武,见他脸色暗沉,唐申抿抿唇没有说话。

那掌柜听了这诛心之论,哪里还敢拖延,立刻带着双子上了楼,说了无数的好话,终于把那姓周的哄回了雅间。唐申拧了下眉,拍拍腰上的手:“回去吧。”

华鼎武点头站了起来,张靖宇虽然有些意外想留人,但看唐申兴致缺缺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华鼎武让永禄去结账,拥着唐申就要离开,突然听见身后的声音:“华大人,好巧。”

唐申被华鼎武侧身挡住看不见,不过听声音知道是林晋,自然不会好奇地伸头去看。

华鼎武一手拥着唐申,侧身对林晋点头致礼:“林大人。”

林晋勾着嘴角笑,华鼎武这是明显的保护姿势,看来他身侧那人极为重要。早前听闻华鼎武看中了一位江南举子强留在家中天天如胶似漆,当时还不信,如今看来,还真有几分真实。不过华鼎武的人嘛,他虽不敢碰,不过调笑两句还是没问题的:“这位就是唐公子了吧?在下林晋,听闻公子国色天香才貌双全,在下可是神往以久。”

唐申腰上的手立刻紧了一些,捏得唐申都有些疼。他伸手安慰地拍了两下,等他放松下来这才转身面对林晋,挂着极清淡的笑容行礼:“吴县唐申,见过林大人。”

不怒不愠,不冷不热,这般的悠然有度,倒不是个没见识的。林晋心中有了计较,越发放肆地上下打量起来,心中有些惊讶,华鼎武的眼光真不错。修长窈窕,清净无尘,容貌精致而不艳丽,气质孤冷而不傲慢。

让林晋想起来一句名诗: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采自《爱莲说》宋周敦颐。)

林晋的深幽的眼睛不免就带上了一些色彩,“原来是唐公子,久闻大名。”

唐申表情不变,静静地站着,一身青衫,站在黑衣的华鼎武身前,越发的清俊文雅。

其实,即使京城中男风盛行,把男子纳回家的也大有人在。可两个男子亲密地站在一起时,总是有一些不自在的地方。因为两人的身份必然是大不同的,一个高一个低,一个强一个弱,再怎么美丽受宠,看起来也不过是美丽的玩物,和后院里的侍婢,贱妾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方便带出去显摆。

可这两人并不是这样,很容易看出来华鼎武对他的珍惜,以及唐申对华鼎武的依赖。两人明明时刻拥在一起,却并没有一丝yin糜之气,也看不出谁高谁低,很平等很自然的留在对方身边。

唐申在林晋打量自己的时候,也打量了一下林晋,这位比祝允明大三岁,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风月无边的人物。不过向祝允明打听过才知道这两人却不熟,因为,阵营不同。祝允明很花,喜欢徘徊温柔乡和那帮子酒肉朋友四下胡闹。林晋却喜欢和一些官员结交于一些酒席宴会,即使是喜欢美人,也不喜欢去什么秦楼楚馆里找,人家直接抢回家了自己享用,享用够了可以与其他爱好相同者互换互赠。

祝允明爱美人,却也疼惜美人,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加上他也不能参加那些官员之间的宴会,所以,互不来往。

眼前的林晋身材有些像北方人的高大,长得也不差,俊美稳重不轻佻,打扮上也不显财露富,一眼看过去,其实挺容易让人有好感。

唐申有些不耐烦理他,毕竟他只是留在华家养病,这些人自然还是由华鼎武去打发的好。所以微微地向华鼎武靠了靠,“林大人客气。”

林晋也不过是刚刚站在楼上看到了视线正对位置的华鼎武,这才下来打声招呼。他再好色也知道华鼎武的人不能抢,所以调笑两句见华鼎武脸上表情就知道自己要收敛,转身开始和华鼎武客套。

华鼎武却只想着唐申的用药时间要到了,冷冷应了两句就说尚有急事,改日再续。林晋也不阻挡,双方拱手告别,一行人离开了酒楼。

因为接下来就是要回华府,所以祝允明没有再跟着去了,张靖宇虽然想跟,但祝允明都请辞他不好厚着脸皮,也只有分道扬镳。文征明也以自己还需要买些东西为由没有上马车,于是马车里只余唐申华鼎武两人。

京城虽然路比其他地方要好得多,但毕竟仍然是有些颠簸,唐申吃饱喝足就被颠得有些困,靠在华鼎武的身上不动弹。华鼎武用手指顺着他的头发,轻轻地说:“他不会拿你怎样。”

唐申噗哧一声笑出来,“当然不会,除非他想让你提剑杀到林府去。”唐申伸了一个懒腰,打个哈欠,抬眼看他:“你是不是对林家出手了?他怎么好好的想起来和你打招呼?”

“拔了几个钉子。”华鼎武冷笑:“他们未免太把自己当个人物,谁都动不得他们不成?”

“此人绝不简单,你别大意。”朝夕相处了半个多月,唐申明白此人对自己的认真。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回应,但绝对不希望他出事。这个男子比谁都冷,却比谁都温暖,有时让人忍不住想放下一切去依赖。

华鼎武笑笑,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然后问:“那码头苦力是谁?”

唐申叹息,就知道他要问,可自己是真不想回答。歪过头去没说话,华鼎武捏着他的下巴转了回来面对面地看着,见他脸上没有什么不自在和闪躲掩饰,只是有一丝烦闷,不由得有些意外:“出过什么事吗?”

唐申想了想,自己告诉他也不是不可以,可那事实在是不想回忆。可让别人告诉他,只怕说得不好又让他误会什么,再出什么血光之灾可不好。

最后说:“我暂时不想提他,过两天告诉你如何?”

华鼎武点头,他只是想要唐申告诉他,不是自己去查就行了。他不希望两人之间互相知道什么事情,还得私下去查,这种不信任的感觉他并不喜欢。

回了府,吃了药泡了药汤,唐申就去休息了。华鼎武则去办公务,今天林晋竟然和太后的侄子闹到一起去了,虽然那二货除了仗势欺人外也没有别的本事,不过他的身份地位倒足够他仗势欺人了。而且,刚刚从边关回来的周家为什么会和林家……看来要留意下。

不过这种国家大事向来轮不到唐申操心,他仍然住在华家过着他的小日子,养养病,看看书,最近还迷上了钓鱼,华家花园里的莲塘是活水,倒真有些鱼顺着水流钻过来,只是因为铁栏的关系,进得来,可不一定出得去了。

华家上下谁不宠着他,听说他要钓鱼,恨不得往水里扔他百八十斤鱼让他钓。可看他拿把椅子找个凉爽的大树下坐着看书,钓竿随便扔在水里,有时鱼上钩了还让人叫了才晓得起竿,才知道他只是闲着找点事而已。

就有人多劝他出门走走,唐申笑着摇头,大哥回家那天出趟门吃饭碰着林晋,徐祯卿的拜贴就三天两头地递来。他见了两回,其他都以养病为由推了。这和虚弱的人哪里能天天出门玩?而且他钓鱼也不过是想找事做而已,总躺着不动对身子不好。

今天天气有些热,唐申将书盖在脸上靠在椅子上小睡,直到被同喜叫醒。

“二爷,祝公子来了。”

“嗯?”

“祝公子说前一阵查的人查到了。您见吗?”

“见。”唐申取下书站起来,同喜连忙过去扶了他,唐申抬开手说:“你去看看华二爷在不在,让他也去吧。”

同喜有些意外,但仍点头先去了。唐申收起鱼竿一步步慢慢走回去,见屋子里华鼎武和祝允明已经坐着了。华鼎武见他进屋起身迎过去接了鱼竿递给小子,不赞同地皱着眉:“不是说过即使钓鱼也多带两个人?”

唐申不在意地笑笑:“反正在家里,哪里要那么仔细小心的?”然后又愣了一下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你没睡好?”

华鼎武僵硬了一下,点头拥着他带到椅子上坐好:“忙一些小事而已,不要紧。”

唐申虽然脸有些在意他眼下的阴影,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转头对祝允明:“祝兄,那事打听清楚了?真是辛苦了。”

祝允明笑着放下茶杯:“申弟没有等得急了就好,因过了有几年时间,打听起来不是很方便。”

“这么说确实是他?”

“对,长州徐家的五少爷,徐显。”

“我确实有听说姨父在震怒后强行将他赶出家门,似乎是送到了京城。可怎么会……”

祝允明看了面无更让华鼎武一眼,最终还是说:“自你那件事后,徐老爷就对这个儿子很有些不满,尤其是你走后,他再次被人赤条条地扔到了集市中央,还被狠打了一顿,徐老爷气得再度晕过去。就将他赶来京城,并说他敢离开京城一步就再不认他这个儿子。”

“可就算这样,又怎么会跑到码头上当苦力?”唐申对这些还是知道一些的,姨母因为这件事大病一场,从那后人就奄奄的,母亲没少派人来往送信安慰。

祝允明听他这么一问笑了起来,摇头有些无奈地说:“申弟,你这表哥倒真是个倒霉孩子。他原本身上也有几十两银子,在一个小铺面里当伙计。结果他晚上当值那天没看好铺子,银子被偷不说,连累铺子里也丢了不少的东西。掌柜的一气之下就将他赶走了,没了银子,连活计也不保。”

祝允明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徐显做过的活计:“当过跑堂,小二,还应征过账房,不过因为看不懂账本没当上,还当过短工,长工要签卖身契所以没做,甚至有一阵还当过乞丐。现在这个码头扛包的活是遇到一个好心人帮他介绍的,暂时也住在自己赁的一间小房子里,虽然是苦力活,但省吃俭用,一个月也能省下一点钱。”

“省钱?”

“徐老爷说了,什么时候不靠不坑蒙拐骗,正大光明地赚够了一百两,什么时候就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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