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酒。
慕容仪所谓的“喝一杯”就是他端着一只小酒杯,她端着一只大碗,他喝一小口,她要喝五口。
谢容初尝一口,就被那辛辣的味道呛得咳了半天,眼泪都涌了上来。
“这可不好,我最不喜欢看人磨磨蹭蹭了。”
慕容仪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居高临下地看了谢容一会儿,那双眼睛就像无底的深渊,谢容忐忑地与他对视了一眼之后,立即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虽然知道违背他的意愿,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但谢容依旧没有因此就对他俯首帖耳。
她端着碗,慢慢凑近,又小小抿了一口,那味道还是那么难以下咽。
慕容仪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没了善意,那漆黑的眼里陡然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你们帮帮谢小姐,她不会喝酒。”
他一抖折扇,冷冷地抛出这句话,然后就扭头跟底下的大臣们喝了起来。
随即有内监冲了过来,抓住谢容的胳膊,将她按住,一人端着那只大碗,直接往谢容嘴里灌了下去。
酒是烈酒,刚入喉,谢容就被辣得掉眼泪,拼死咬紧牙关,下想要拒绝,但内监做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将她脸一捏,她嘴巴就不由自主地张开了。
这一次,比刚才更猛,那碗倾斜的角度更大,不少酒液都灌进了谢容鼻子里,她被呛得几乎就要咽气,伏在地上,感觉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上座的慕容仪看她半天没动静,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但又很快隐去了。
“不好意思,不知谢小姐这样不胜酒力,既然如此,就先扶谢小姐回去休息吧。”
谢容强忍着胃里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睁开眼睛,怒瞪着那个衣冠楚楚却满脸冰霜的人:“我......还......没醉,慕容仪......你不会是没酒了吧?”
慕容仪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铁青,冷着脸注视着谢容,看了她一会儿,却忽然笑了起来,边笑边鼓掌。
“好好好,你有骨气,我就看你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说到这里,他仿佛再也压抑不住怒气一般,眼神里满是汹涌的狂潮,在一瞬间就能将人淹没,他猛然提高了嗓音:“来人!把她拖到后面去喂熊!”
谢容听到“喂熊”两个字,不由得抖了一下。
刚来这里,就听说慕容仪不高兴了会把人折磨死,有时候是毒死,有时候是慢慢折磨,大多数时候,是直接喂熊。
皇宫后面养着一头成年的棕熊。
宜辉多山,熊也极多,几年前他意外捡到了一头小熊,母熊死在了熊窝的不远处,那一窝熊就只剩一头了。
听人说,那让他想到了自己,因此,他难得大发慈悲,将那头熊捡了回来,养在后面的一个深坑之中,四面都用大理石砌了墙面,所以熊爬不上来。
这些年它几乎吃掉了多半个“戮影”。
外面黑漆漆的,雪花还在飘,却比刚才小多了,谢容被拖着走了好远,被风一吹,有了醉意。
脑袋昏昏沉沉的,四肢也变得沉重起来,头晕、想笑。
于是,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还笑呢,等会进了熊肚子,就笑不出来了。”其中一个稍高的内监说道。
闻言,另一个脸有些黑的摇了摇头:“她应该死不了,咱们主人要是真的想杀她,她早死一百回了。”
“哦?你怎么那么确定?”
“至少有十次,她快死了,主人又让大夫把她治好了,要是一开始就想让她死,还花那功夫救她做什么?”
“好像有道理啊,主人可能觉得慢慢折磨她比较有意思。”
“也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主人了。”
谢容听着两个内监的对话,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怎么得罪了慕容仪?
准确地说,应该是沈惠风得罪了慕容仪。
起先他对她还不错,将她带回宜辉之后,请大夫来为她诊治,偶尔还会来找她聊天,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怎么说话。
后来有一天,她将自己跟沈惠风定过亲的事情告诉了他,
到现在她都还急着,他当时的脸色阴沉地可怕,恶狠狠地瞪了她半天,后来又忽然笑了。
“他抢走了我喜欢的女人,而他应该娶的女人却在我手里,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呢?”
他阴森森地问道,不等她回答就拂袖而去。
第二天开始,她就不断地受到鞭打,除了脸,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得以幸免。
被打得皮开肉绽之后,他会命人准备一盆盐水,从她头顶浇下。
看她疼得脸色泛白,他会格外愉快。
这样想着,等她收回断断续续的思绪时,已经到了熊坑的上方。
年夜里的爆竹声似乎惊到它了,它烦躁地站起来,在坑中来回走动,不时地发出一声嚎叫。
“姑娘,对不住了。”高个子有些不忍。
说完,不等她准备好,就将她推了下去。
好在那坑也不算深,谢容又有一丝防备,再加上她是有武功的,这么长一段时间,被鞭打、被折磨,她对疼痛都有了免疫力,有时候被打或者受了伤,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坑中的大熊一看见新的食物被送来了,立刻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谢容一边后退一边四下寻找着武器,猝不及防,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刺穿了她的脚踝,她伸手一摸,就摸到了粘稠温暖的液体。
流血了,她一边想着,一边将刺入脚踝的东西拔了出来——
竟然是块骨头,比匕首还要长一些,顶端十分尖利,看样子应该是被熊咬开的。
她紧紧握住那块骨头,挣扎着站起来,奈何脚踝实在痛得厉害,她咬着牙也站不起来。
这时,被血腥味刺激得异常兴奋的熊已经扑了过来,巨掌按住她胳膊,就往脖子咬去。
她扭头闪开,手上的骨刀猛然一挥,立刻扎进了熊的眼中。
那熊痛得惨呼一声,谢容很明显地感到身子下面的地面震了震。
实际上,不只是她,慕容仪也感受到了震动,不仅如此,那声嚎叫然他的心绪也乱了起来。
他忽然后悔将她送去那里了。
“你们几个,跟我去看看。”
他面带焦急,对殿上十名武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