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山里凉爽,客栈的小破门因为一群人的拳打脚踢而变得面目全非。
左丞相用匕首顶着苏念的脖子,一路下了楼,态度极其嚣张。
“我记得,当初慕容仪要三公主,可是许了我不少好处的,如今你就这么把人带走了,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沈惠风跟在左丞相后面下了楼,怕他被逼急了作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他将距离掌握得很好。
而左丞相见他跟在后面,怕他忽然发难,一直小心提防着,所以就忽略了其他人。
“呵,当初那么好的卖卖你不肯做,现在后悔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机会等着你?”左丞相的语气俨然已经是教训了。
人一得意就望形,他手中握着的匕首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许多。
苏念瞅准这个机会,跟站在一旁的神医交换了眼色,暗暗将所有的力气都凝聚起来。
趁左丞相还在那里趾高气昂地教训沈惠风,她猛然捉住那只横在胸前的大手,对准手腕就咬了下去。
“啊!”左丞相被咬得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
他死死抓住匕首,手腕乱扭,还想用刀刃划破苏念的脸,却被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猫四连扭带抢地夺了过来!
与此同时,神医飞窜起来,一脚踢中左丞相的头部,他整个人就像块黑色的破棉絮,在疾风中飘出好远。
小花和猫四连忙追了上去,一通拳脚招呼。
神医连忙拉着苏念上楼,她脸上还是被匕首划了一道,已经流血了,需要包扎。
“伤口不深,应该不会留下疤痕。”神医边说着,边为苏念上药包扎。
沈惠风一直站在门外看着苏念,看见她上药的时候,疼得眼泪都在打转,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
其实刚才他跟左丞相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张绷紧的弦,手都有些颤抖。
不知为何,他害怕看到她受伤流血。
“好了,过两天就能长好的,这两天洗脸的时候别沾水就行。“神医手法娴熟地为苏念包扎好,贴心地嘱咐道。
起身的时候,看见沈惠风立在门口,双手环胸,似乎有什么心事,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她绞着衣角,有些为难。
胖子见她说不出口,沈惠风又只字不提让她跟自己离开的事,只能率先开口:“既然大夫已经为三公主包扎好了,那我们这就带她返回望京了,大皇子还在等着我们呢。”
此言一出,屋里静了好久。
“外面在下雨,你们何必急于上路?”反应过来的沈惠风见苏念没说话,心已经直直地沉了下去。
能看得出,她是想回家的,否则她早就跳出来拒绝了。
此刻,身形单薄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圆圆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一双嫩白的小手在不停地揉搓自己的衣角,那一块都被揉皱了。
明明就是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眉目间稚气未脱,白皙、瘦弱、没徐凤仙那么有女人味,又没白雪那么美丽,可是他的心在这一刻却充满了不舍,想到这一别,以后都见不到了,他的内心就一阵一阵地疼痛。
他不知该如何挽留她,回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理由正当而令人无法拒绝,以至于,他连赎金都不愿再提。
“沈公子说的是,但皇上皇后、以及大皇子都在望京等着我们,倘若不尽早上路,他们恐怕会等得辛苦。”胖子见沈惠风不想让他们很快离开,料他们可能是打算先把人留下,再找机会把苏念带走。
要是那样,还不如现在就走。
其实他心里更想把这群贼人也带回望京,皇上一定会砍了他们的脑袋,然后奖赏他们这群跑腿的。
但沈惠风毕竟刚刚救了苏念一命,这时候要是将他们捉拿归案,恐怕将来世人会戳着他们的脊梁骨骂。
“既然这样,你们走吧。”沈惠风最后看了一眼苏念,她垂着头,似乎再哭,有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他想上前哄哄她,却不知这时该说什么。
转身的一刹那,他心如刀割。
随着沈惠风房门发出“吱呀”的声响,苏念慢慢抬起了头。
胖子和那群人都惊呆了——一向以顽劣不驯出名的三公主,竟然哭得双眼通红!
在众人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苏念吸了吸鼻子,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会这样难过,只是想到要离开猫四他们,要离开沈惠风,就想大哭一场。
神医见她哭成这样,一时间也是心烦意乱,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消息很快传开了,猫四跟小花、陈俊峰、肖劲、木头,都挤了进来。
就像那次在树林里一样,每个人都掏出一件小玩意放在桌上,没人说要送给谁,也没人说一个字,可是大家心知肚明,苏念要走了,小姑娘都哭成那样了,得好好哄哄才是。
“咣!”一声,猫四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子,足足有苏念的手掌那么大!
他气哼哼地将那块金子拍在桌上,转身就走了。
众人又惊呆了,有人喊道:“这不是瘦子丢的那块吗!?怎么在你手里?!”
猫四的声音远远传来,满是讽刺和鄙夷:“老子偷个东西还需要你批准?!”
话音刚落,左丞相杀猪般的嚎叫就响彻整间客栈!
“三公主,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请你尽快收拾行李吧,我们在外面等你。”胖子见苏念站着不说话,低声道。
房间门被重新关上,只剩苏念一人,她浑身僵硬地走到了床边,“咚”一头栽倒下去,闭着眼睛,让泪水放肆流出。
而隔壁的沈惠风则黑着脸坐在床边,左丞相的嚎叫,令他越听越烦,越听越气,恨不能一掌拍死他!
晌午的时候,苏念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一身衣服和几件小玩意。
小花他们都站在楼上目送她离开,她冲众人挥挥手,算是道了别。
胖子他们就站在门口,她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
“你,真的要走吗?”沈惠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梯上,声音清冷,面带伤感。